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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发火


?“别倒了啊,你不爱吃排骨吗?他特意在你手术时过来送的,这有营养,补钙的,晚上将就点喝汤,明天我给你做饭……好,你不吃,我吃总行了吧。”

    “我说倒了!”

    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铁勺子,甩手扔到对面墙上,勺子反弹落在向晗脚边,丁零当啷地盘旋。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季绍明,他含怒的眼睛也迟疑了。

    向晗从来不是那好脾气的人,她不伺候了!生病了不起啊,有特权对人大呼小叫?一下午冲她发两回火,她照顾他还照顾出错了。对,是她犯贱,千里迢迢来安州热脸贴人冷屁股。她不干了,他爱吃什么吃什么,饿死最好!

    捡起勺子,她拧紧保温桶盖,收拾包袱走人,水杯都是她的,留个矿泉水瓶给他喝水。两分钟之内,她收拾妥当,看都不看他一眼,挎上包开门走了。

    他弱弱喊声:“向晗……”留给他的是咣当的关门声。

    话出口季绍明就后悔了,他跟她吼什么,她又不知道二华做的事。别人怀疑他,他都没吼,跟她还吼上了,他真是该死。

    饭怎么能吃得下去,他尝口白米饭,想这是他和向晗最后一顿饭,扣上泡沫盖子,两份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头。什么都不想做,背靠着床枯坐,她一走他的魂儿也没了,坐到八点钟天黑,两眼空空的。

    他打开12306,查安州到杭州的车票,七点半就有一列普快,他想她正在车上吧,昨天这个时候他们还亲亲热热的。他这种人也不值得她精心呵护,几近失业的事瞒着她,担心她失望,怕她跑,她来之前不想让她来,来了之后又仗着她的温柔耍脾气,不给好脸,可不是活该孤苦嘛。

    吊针滴完了,他不想叫护士,自己拔了,血沥沥拉拉滴在被子上,他也不按着伤口。随便吧,安眠药也不想吃了,没有她怎么过都一样。他睁着眼睛到深夜,空调像死到临头喷出最后一口凉气,灯管霎时灭了,四周一片黑暗,走廊里回荡护士呼叫医生的叫喊。

    原来是停电了,不止医院,窗户外目之所及处皆是昏黑。过了许久,仍没有人进病房知会一声,医护们都在看护危重症病人,没人在意他。他开流量,上微博,“安州停电”的话题在热搜榜上飘着。

    这下好了,今天晚上,全安州城陪他失魂落魄,谁也别想开心。从窗户缝飞进几只蚊子,嗡嗡地,围着他吸血,他也不打它们,他打算在这里发烂发臭自生自灭。

    大概凌晨一点多,他听见把手拧动的声音,月光下她步入房内,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背后,掏出包里的手持风扇和充电宝,放在床头柜,摇床把他放下来。

    “小晗。”

    她开门出去,去护士站借蚊香和电蚊拍,回来噼里啪啦地打蚊子。

    “小晗。”

    “小晗。”

    她不理他,他就一直叫,一直叫。向晗烦得要命,骂道:“大叫驴。”

    他笑了,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虐待你。”

    “虐待我好啊,虐待我一辈子才好呢。”

    “不要脸。”

    说完她撤走小风扇,给自己吹,扔一把塑料扇子在他身上。还回东西,向晗接一盆凉水,端到床边,拧条冷毛巾,让他给自己擦身。毛巾擦热了,她就重新浸水,一时间房内都是哗啦啦的水声。整栋楼兵荒马乱,找发电机,转移新生儿,楼下救护车的鸣笛声没停过,他和向晗在房间内安然生活,水声柔和静谧。

    他感到万事万物都在坍塌,他们好像掉进时间的缝隙,这点子水声倒成了牢不可破的。

    季绍明光着膀子,伸手一拉,强搂向晗坐在床沿。他当钳工后,手劲儿出奇的大,束缚一个向晗轻松至极,但她扭过头不看他。

    “小晗,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

    “你扭头看看我,求你了,看我一眼,我知道错了,看看我。”

    她依然面向窗户,说:“要是你再冲我发火呢?”

    “不会的……要是,要是有下一次,就让我下半辈子都瘫在……”

    她赶忙回头捂他的嘴说:“好了,别说了!”

    “好不说了,”他嘿嘿笑,抓着手亲她的掌心,“小晗心疼我了。”

    她不承认他也知道那是心疼的样子,向晗心疼他。湿凉的发丝贴在他皮肤上,他亲香香小晗的脖子。

    向晗出其不意把他推倒在床上,转身端起盆朝卫生间走,心想他还美上了!半路杀回来,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食指和中指夹着他胳膊的肉,逆时针拧一圈,季绍明疼得直龇牙,也不敢吭声,怕她不解气。

    第二天早上主治医生查房,看见他两条胳膊青青紫紫的,笑话他说:“惹女朋友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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