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铭呢?是临时开会吗?” 齐思浩愣了愣,也没想到会遇到虞恬。 也是这时,虞恬才发现,齐思浩的表情很沉重,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齐思浩就一把拉过她,快步穿过了走廊。 “是小灵,快不行了。言铭过去了。” 这下轮到虞恬有些意外了,小灵出院时的身体指征,已经没有再进行手术的意义了,小灵的爸爸办理出院时,也明确是打算让孩子安静地在家里度过最后的时光,而不是在冰冷的医院里,怎么如今又来医院抢救了? 更让虞恬不解的是,小灵虽然最初是视网膜母细胞瘤,后续有了复发,但最致命的是多发恶性肿瘤转移,即便抢救,也轮不到言铭去,应该是肿瘤科的专家。 “不是抢救,是来宣告死亡的。” 从来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齐思浩难得眼圈也有些红:“小灵和她的爸爸,签了器官捐赠协议,现在小灵已经快达到待捐状态了,已经通知人体器官组织待命了。” 待捐状态四个字,虞恬知道意味着什么。 所以言铭不是去抢救的,而是去告别的。 虞恬的内心一下子不知作何感想。 她知道小灵在言铭心里的重量,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小灵坚强乐观的脸,这孩子来人间一遭,却都在经受磨难,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虞恬难以想象这孩子一生里遭遇的痛楚,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到付出了一切却还要痛失孩子的小灵爸爸。 等虞恬跟着齐思浩赶到手术室外,才发现言铭也正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等着。 他无法进入手术室,只能在门外等待,清俊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难过和遗憾。 等被齐思浩和虞恬的脚步声惊动,言铭回头,虞恬才发现,他的眼眶也有些微红——是竭力忍耐的无能为力和挫败难过。 每场告别都是这么的不容易。 言铭恐怕又在迟疑自己当初劝说孩子和家属不要放弃的行为了。 漫长又短暂的等待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小灵的爸爸佝偻着走了出来,粗糙又苍老的双手忍不住地抹眼泪,这个从没有为生活的苦难流过一次眼泪的男人,此刻哭的像个小孩。 他抬头,在泪眼婆娑里看到了言铭,蹒跚着走来。 虞恬听到他干涩的声音—— “言医生,孩子已经走了,走的很平静,我按照她的遗愿,把她身上所有可以捐献的器官都捐献了,包括仅剩下的那只眼睛里可以用的眼角膜。医生说小灵得的是眼部恶性肿瘤,这好的眼角膜,也不能移植给别人,但可以捐了给你们用来做医学研究和教学,包括孩子身体里其他的器官,总之,能用来救人的就救人,不能的,让孩子能做点贡献,做点研究,也是好事。” 小灵的爸爸抹着眼泪:“如果小灵的眼睛,能让你们研究出更好的治疗眼病的办法,也算是为更多人带去光明了。” “对不起。” 言铭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说这句话,是为了自己没能够把健康的孩子还给对方,没能阻止这疾病的复发,还是为了自己劝说不放弃治疗后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绵长的苦难。 只是内心充满了抱歉和迷茫。 虞恬曾经给过他的安慰,让他重新坚定的信念,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显得单薄而脆弱。 “孩子的丧葬费用,如果……” “不需要的,不需要的。”小灵爸爸抹了把眼泪,径自打断了言铭的话,“言医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啊,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应该是我和小灵谢谢你,谢谢你当时没放弃我这孩子,才让这孩子又多了几年的命。” 这个被生活重担压弯腰的中年男人,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近乎虔诚地递给了言铭:“这是小灵,前几天亲手写的,一定要我交给你,她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还想着要当面给你,只是现在只能让我来交了。” 言铭很少失态,从医多年,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死亡,内心再大的遗憾难过,言铭都能维持从容稳重的表象。 然而打开小灵的信,看着孩子夹杂着拼音的稚嫩字体,看着这一行行质朴但重若千斤的话语,言铭再也难以维持冷静。 “言铭哥哥: 一直很想告诉你,我真的好谢谢你,因为你,我长大了,能写字了,没有在两三岁就死掉,才有机会吃到好多好吃的,见到你们,开心地过了一个那么好的生日,也陪爸爸多过了四次他的生日,吃了四次生日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