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嬷声音沙哑。 像是掺了沙子,“你违背天道,诞下男婴,生父不详,本就是与世不容,如今我们以他为祭,恳求上天息怒。” 匍匐在地的人纷纷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重合起伏地响着。 小谢似淮听着她们这些话,无动于衷地侧头看自己被绑得险些掉了一层皮,满是血的手腕,戴在上面的红绳也脏得不成样子了。 这个朝代一直默认可以以活人为祭品,辅以完成祭礼。 祭台上面除了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他,还有不少水果,猪鸭牛羊祭品,还有数不清的香烛。 邢女泪流满面。 她被人抓住跪倒在地,哽咽道:“我继承巫女之位那么多年,哪一次祭礼不是尽心尽力,你们为何还要伤我儿。” 老嬷表情冷酷。 “那是你身为巫女的职责,巫女之位传女不传男,生男便该死,我们留你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生下他后,无法再用巫术,难道还不是上天对你的惩罚?”老嬷遍布皱纹的脸在夜里更加狰狞。 小谢似淮垂眼看着跪在祭台下方的女人,一滴血从眼尾落下。 邢女眼眶充血,“难道不是因为在我生他后的第二日,你们出手干预,导致我身体受损,从此无法使用巫术么?你们这是迷信!” “你们这是在滥杀无辜!”她字字泣血,指摘她们。 老嬷扔掉桃木剑,用手掐住小谢似淮的脸,长黑的指甲刮破柔嫩的皮肤,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他抬眼看着她,目光看似纯粹。 老嬷却不知为何有些惧怕这个眼神,恼羞成怒地给了他一巴掌,再缓缓看向邢女。 “以前你是至高无上的巫女,身怀精湛的巫术,我们的巫术无法迷惑你,如今你却因生了他,而没了巫术,就不觉得可惜?” 邢女坚定道:“我无悔。” 老嬷却怪谲地笑起,“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不如就由你亲自给他行祭礼,然后把他亲手放进棺材里,再亲手封棺吧。” 香烛味浓重,烟雾袅袅升起。 邢女疯狂挣扎起来,“你想做什么,我不可能会这样对他的。” 可片刻后,她眼神呆滞地站起来,捡起桃木剑,一步一步地走向被绑在祭台的木架子上的小谢似淮。 桃木剑刺入了他的心口,邢女麻木地端起碗,接下心头血,再在空白纸张上写下他的名字,然后放在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 邢女解开绑住小谢似淮手脚的粗绳,将他放进一副小棺材里。 却要在封棺的时候,有一只沾了血的小手从棺材边缘伸出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着叫,“娘。” 老嬷冷声命令,“封棺。” 邢女推开那只小手,压回棺材里,盖上棺材盖,再从旁人手里拿过长钉,铁锤,一根一根地钉紧。 封棺完毕,放棺入坑,用红土掩埋,唢呐声如雷贯耳。 不知过了多久,埋人的地方恢复安静,人也全走了。 红土被一个男人挖开,露出那一副小棺材,他打开了棺材盖就看到了一个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的男童。 男人让小谢似淮自己爬出来。 他用小短腿和小胳膊攀爬着棺材壁爬出来,一身祭祀服满是狗血。 男人眼神有些不正常,像是想透过他这张脸看到谁一样,“你爹你娘都不要你了,你以后跟着我吧。” “要是你娘跟我在一起了,和她生下你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 “可她选了你爹。” 小谢似淮没有说话,因为男人掐住了他的脖子,男人英俊的面孔狰狞,在他断气前一刻又松开了手。 男人再摸了一把小谢似淮的脸,笑了,“真乖啊。” 其实,他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穿巫女服的邢女,说没见过是假的。 现实中的谢似淮动了一下。 他眼珠子在眼皮下面转动着,仿佛想睁开眼,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缓缓地蹭了蹭,好像是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梦中画面消散,也平静了下来。 日出天明,风声尤在。 楚含棠一觉到天亮,温度不知何时升了回去,热得她一脚踹开了身上的被褥,不自觉地往温度比较低的地方钻去。 没过多久,楚含棠便将谢似淮挤到墙的最里面。 少年长发散落,睡觉的时候眉眼更是看起来温柔漂亮不少,薄唇微抿,眼睫毛看似乖顺地垂在眼睛下方,呼吸很浅,很难听见。 衣衫贴着身体,隐隐可见藏在下面的骨骼轮廓。 倘若楚含棠先醒过来,看到他这幅模样,可能会先惊叹造物者的不公,然后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下床。 因为把他挤到墙根了,而昨晚她说过自己睡觉占不了多少地方。 不过是谢似淮先醒过来,原因是有一道呼吸频频地落到他脖颈上,带着一股异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