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元墨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啊,没汗。 “确实是好险。常人一入那幻境就会溺死,尸首留在湖底,让成群的红鲤啃食干净。咱们巧就巧在你是纸人,不需要呼吸,我修鬼道,暂时屏息也无碍,所以才活到现在。可若是一直不察觉,再过半个时辰你我都会死在里面,我被活活淹死,你的身体泡化掉。” 元墨听着直揪心,差点就再死一回。“那……为什么您的香号没变呢?” “香号和法器相仿,它们本身就有预示和辟邪的力量。”钟言索性全告诉这小孩儿了,“你记住,就算是最高明的巫术也有破绽,总能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就如同咱们看到的那些红鲤鱼翻着肚儿在游,预示你我已经沉在了湖底,往上看时就看到了鱼肚白。而离生门越近,越有不受巫术干扰的事物,我跟随一条看似正常的红鲤鱼带你游出来,你我才逃过一劫。” 一番话,元墨心惊胆战,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就不再惧怕,没想到下蛊的人还想赶尽杀绝。原来,在看到那片死去的米虫时自己和大少奶奶就跳湖了,他们睁着眼睛,躺在湖心足足半个时辰。 “皮身人看到咱们中计,便趁机化作我的样子,骗了你家少爷。”钟言略感庆幸,那人之所以没有立刻对秦翎下手,一定是大伤元气。自己虽然没有除掉他的原身,但也重创了他。一旦休养生息几个时辰,他必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秦翎才真的凶险。 “这事,是我轻敌了。”钟言的手指卷着发梢,“你放心,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必定让他血债血偿。” 元墨正担心大少奶奶甩手不管了,马上跪下扣头:“谢大奶奶开恩!不过少爷身上的伤怎么办?” 亵裤一脱,钟言才知道有多少伤口是自己没见到的,单单是大腿内侧就有好几个半指深的血窟窿。 “唉,拿药来。”他指了下喜台的药罐子。 元墨赶紧拿过来,看着钟言亲手给少爷擦血、上药,黏糊糊的药膏用指头塞进伤口里头,看着就疼。“这是什么巫?能破解吗?” 钟言只摇头:“下蛊我还能对付一二,巫术我也不怎么遇见。先看看这药膏能不能令伤口缓解吧。” 这话有几分骗人的意思,钟言不太懂巫术是真,可若是真想揪下巫之人出来,花些时日和精力也不是没指望。但眼下,确实是没有必要了,秦翎能活的时日不等人。 “若是能好,我日日去配药。”元墨点了下脑袋,往常这个时辰他肯定困了,这会儿精神抖擞,“还有件事……少爷心气高,您能不能劝劝他别糟践身子?” “我只能对付行恶的人,秦翎他一心求死,我又不渡人。”钟言深深地吸了一下,却不出气,“不早了,我要睡了,有事儿明早再办。帮我点上些上好的沉香,我熏着香,睡得也好些。” “是。”元墨赶紧去办,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少爷能不能挺过明日。香点上了,烛火也吹灭了几根,今日不是小翠守夜,元墨守着时暗时明的烛火,不断烘烤着半湿的双手。 钟言仍旧躺在软塌上休息,并不打算和秦翎共枕同眠。今日他也耗费了不少精力,躺下没多久,眼皮逐渐发沉,沉香令他好眠,一直睡到了下半夜。窗棂响动令他惊醒,刚一睁眼就看到外面的天空打了个白闪,雷声跟随而来,他立即看向床铺,已经空了。 秦翎人呢?钟言急奔向窗口,外头已经暴雨如注,站在滂沱大雨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瞎了的秦家大少爷。 元墨刚烘干的身子又湿透了,在雨里不停地劝:“少爷咱们回去吧,您淋不得啊!” “放开。”秦翎孱弱的身子一步三晃。 “少爷……”元墨心疼不已。 秦翎摸着黑往前走,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昨日燃起的盼望在眼前破灭掉,他还以为自己有救,原来只是妄想。刚刚那几步路,从屋里走到这里已经磕磕绊绊,成了一个完全的废人。 一个废人的心,无人能感同身受。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