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妥。”钟言马上打断,“我知道你此举是心善,可是多少人看着咱们院子,把人家孩子带进来,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是,还是你心思缜密,我思虑不周。”秦翎立马承认,这时候他的院落就是一个大火坑,将许兰的女儿带来让她们母女团聚是好心,但好心也会办成错事。 “谢少爷和少奶奶替我们下人着想之恩,有银子拿,这就是最大的恩典了。”许兰也不求其他,但心里已经完全归顺少奶奶这边。她没见过像这两位一般的主子,不懂的事多,考虑得也多。但更没见过能在外人面前和夫人认错的男子,如谦谦君子,竟然承认自己不如夫人。 传言果然不假,少奶奶深受爱戴。 外忧内患虽然未解,可院落里也有温馨片刻。多了一个孩子就多了好些的事情,也多了欢笑。虽然秦逸名义上是钟言所生,可钟言夜里不怎么管,只想睡觉。于是陈竹白每每夜间都要替师弟起来哄孩子,时不时咬紧牙根,想把师弟拎起来狠狠教训一番。 都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任性?可是看着秦翎哄着他睡觉的神情,陈竹白又替他开心。 就这样安安生生地喂了十余日,秦逸眼瞧着胖起来了,戴上虎头帽更是可爱,乌黑的眼睛时不时盯着大人发呆,然后动动小嘴,等着陈竹白来抱。长房有子,这本来是很好的事,可是在家丁们眼中就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秦守业并未提起过这个长孙。 何止是没提起过,压根就没有要见见的意思。 往常家中添丁必定要往各家递帖子,订下满月筵席和百日酒的日子,这回什么都没订。家里无声无息多了个孩子,像没名没分,可见将来这个长孙也不会分到秦家的家业,得不到长辈的宠爱。 这些,钟言和秦翎统统不在乎,往深了说,其实秦翎已经在深虑分家的事了。秦瑶迟早要嫁,三弟也会成婚,等这两件大事完成,他就带着小言和孩子分出去,过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再不让小言看人脸色。 大雨过后的夏日格外闷热,暴晒也逼退不了潮湿之气。这天晚上钟言帮秦翎将大缸挪到月下,推开窗子,闻了闻院里的花香。 月光下,童花还在忙碌,不知道种着什么植物。 “童花真是奇特,我头一回见这样神奇的人。”秦翎忍不住说,“下雨他不怕,烈日他也不怕,我问他,若是冬日里大雪封山,你从前被困在山里会怎么办,他说那就在雪地里吃睡,等雪融化。” “这是他们的习惯,改不掉的。但这才是应对自然的天然之法,顺应而下乃是上上之道。”钟言往前伸出手去,仿佛接了一把月光,“你想,下雨、下雪、刮风、烈日,这些到底是错还是对的?” “当然是错,人出不去就无法谋生,雨多了会冲垮良田,雪多了会压垮树木,刮风、烈日都让百姓不好过。”秦翎想也不想地说。 “这是人的角度,若没有人,只是自然的角度,这不就没错了吗?神农代表自然,咱们凡人只是人,所以才要生出未雨绸缪之心,抵抗万千变化。”钟言笑着往池水里伸了伸手,沾了一滴,点在了秦翎的眉心,“开悟。” 秦翎一愣:“这是……” “我逗你玩儿呢。”钟言靠在他的肩上,痴缠着他,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挤出心头血,每一滴都用来给他续命,“等咱们秦逸到了百日那天咱们在院里摆一桌酒席,叫上小泠和秦瑶。” “好。”秦翎伸手握住他的手。 就在他们的旁边,两尾红色的鲤鱼相互追逐着,争抢着水中月光的倒影。两条泥鳅则躲在淤泥当中,时不时互相咬上一口,仍旧凶狠斗戾。 等第二日睡醒,钟言伸了个懒腰再推开窗棂,惊然发觉童花还站在院子里。 他喜欢穿灰白色的麻衣,腰上用布袍做了个口袋,里头藏着各种各样的种子和果实,时不时掏出一样就啃两口。啃完了他就把种子种下去,就这样一路吃一路种,在院子里种了不少,唯独不去少奶奶不让进的竹林。 这会儿他的麻衣湿了一些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