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求法者外道,执心是佛者为魔,你不会不清楚。” 普彻面色肃然,盯着法显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冷却又夹着一种难言的沉重。 这句话像是来自遥远的亘古,直直敲在心头。 法显身体微僵,紧抿的嘴唇颤动一下,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缄默不言。 他比谁都清楚佛魔只在一念之间。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唯有业力如影随形,除此之外皆是空。 明知是空,却仍执着一念,纵使他阅过千卷经文,深解万般佛理,亦难磨灭。 忘不掉,也放不下…… 头深深的垂了下去,是以一种心甘情愿受罚的姿态,那始终都挺直如竹的背影,竟也有一种悲苦感。 普彻皱起眉,眉间的几道深痕,久久未平复,其后摇了摇头,缓缓舒出一口气,眼底有浓重的失望闪过。 法显天资聪颖,悟性极佳,偏偏看这不透尘世情障,自断前程。 恍惚间,他想到了明世,也是如他一样的聪慧过人,却也是如出一辙的执迷不悟。 短暂的一个瞬间,他想了很多,从法显被寺里的僧人捡回来,自幼便展现绝佳的智慧,应答机敏,善于禅机解悟,以少年之身名动中原,到他为了心中宏愿,不辞辛劳远赴西域求取真经,归来之后,他应该会有更高的成就,将来必然青史留名,可这一切全都要化作泡影。 他心中是怨愤的,怨他明明洞悉一切,却仍执迷,也气他为这虚妄之念,损坏修行。 可是他再如何的气也于事无补,身在劫中,常在缠缚,只能靠他自己去勘破,放下。 普彻转身面向众弟子,面上神情又恢复肃穆,朗声宣布道:“内门弟子法显破淫戒,不思悔改,罚杖刑一百,抄写佛经百卷,永入无罪崖。” 罚令脱口而出之后,他心头一寒,滑过一丝不忍心。 难不成法显也要去步明世的后尘吗?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思索几息后加了一句:“如能得悟,方能解禁。” 这次的刑罚虽比上次少了一百杖,可常慧知道他恐再难走出无罪崖了。 他看着戒坛上的人影,喃喃喊道:“师叔……” 法显听到惩罚的结果面无波澜,甚至还略略弯了一下嘴唇,那是种即将要消除罪孽的解脱。 两个拿着青松木杖的武僧走上戒坛,其中一个走到法显面前,恭敬的合十道:“师叔得罪了。” 法显摇摇头,示意无妨尽管动手便是。 不用武僧动手,他自己亲自解下僧袍的衣带,将外衫,中衣,亵衣全部脱下,只留下下身的亵裤。 雪白的僧袍整齐的迭放在身旁,取下脖颈上的挂珠,连同四颗佛珠都压在衣襟上。 法显低垂眉目,双手合十道:“动手吧。” 话落,便缓慢的闭上双眼,卸去了一身的真气,现在的他就和未习武的普通人一样。 没有内力护体,就意味着他要用血肉之躯实打实的承受这一百杖刑,事后必定会元气大伤。 常年习武的身躯背对着众人,腰背精壮,肌肉结实蓄满力量,蔓延了大半个背部的伤疤也显露无疑。 众弟子满目骇然,这些陈年旧伤现在去看还是让人惊心,当初得伤的多重,以至于会留下这么多伤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