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上摆放的正是那幅他同琼华公主的画像。画不知为何被水泡了,皱皱巴巴的,还有些许破损。两人的五官糊成一团,墨渍在纸面上氤氲开。 侯府夫人见赵彬脸色阴沉,慌忙解释道:还请齐王殿下赎罪。平儿平素就淘气,今日赏花宴上,下人一个没看住就没影了。不知怎的,他就溜到了先王妃的院子里。待我们找到时,这画便成这样了…… 一旁的乔薇薇也连忙道歉:殿下,也是妾身的疏忽。因着今日开赏花宴人手不够,方才调了几个闻澜院的人过去帮忙。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疏忽。 赵彬低头摩挲着白玉扳指,眼底的暗色翻涌。片刻,他向侯府夫人笑笑,俨然还是郎君如玉的样子。无碍。小世子年岁尚小,淘气些是在所难免的。 侯爷官居要职,又是他的党派内的中流砥柱,他不能因为这事让忠臣寒了心。 侯府夫人自然也知道齐王这是在安慰她们。方才孩子闯祸,她便从侧妃的话中推测出这是齐王殿下非常珍重之物。似乎齐王同先王妃间的关系远没有坊间认为的那样差。她陪笑着:若是殿下放心,妾身可以寻人对这画装裱。 侯府能找得到的人,难道他就找不到吗?赵彬婉拒道:不必了,本王另有打算。 侯府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齐王态度坚决,只得作罢了。 送走客人后,赵彬那些方才被压抑在笑容下的晦暗而见不得光的情绪方才得以释放。“下午守院子的那几个人,麻烦侧妃帮忙发卖了。齐王府不养这种不干活的下人。” 言罢,他抄起画卷,便起身向闻澜院走去。 他有些失望。不过是平常的一场赏花宴,远没有往年他的生辰宴宏大。为何王妃在世时从来未出现过人手不够的境况。甚至去年,前院同揽月阁的下人都尚有余力守在院中。 闻澜院的正房早就被下人收整过了。整洁一新的被褥,再没有那阵淡淡的梅花香气。就连镜台上曾经用到一半的胭脂水粉,莫约也因为被摔碎而收拾干净了。 整个正房焕然一新,像是从未有人在此居住过一般。 赵彬认命地叹了口气,合衣倒在拔步床上。 ——————— 听见明月再次汇报齐王宿在闻澜院时,乔薇薇已经麻木到平静了。 今日她借口人数不足,调走了闻澜院的大半下人。那侯府夫人的孩子原本就是京城中有名的顽童,前些日子方才在尚书府上打碎了人家珍藏已久的琉璃盏。而她所要做的,只是无意中向他提起齐王府中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罢了。 事情发生后,她当即借着房间凌乱的借口,将先王妃留下的东西统统清理一空。 睹物思人最难忘,人间别久不成悲。 父亲早已偷偷向她透露,如今齐王在皇子中一家独大。她从小就知赵彬不是爱好美色之人,如今忙于政务,想来未必有闲心续娶。作为齐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同夫君又有青梅竹马之情,她总要抓住这个机会扶为正妃。 这段时日作为妾室的经历,让她深切明白未出闺时有多天真,到底是有情不能饮水饱。 若是可能,她要抓住一切机会。 ——————— 夏河一向办事得力,第二日便寻到了装裱大师。恰逢赵彬休沐,他等不急大师上门,便准备亲自登门拜访。 大师仔细研究了他拿来的画卷,不敢有半分马虎。那画卷污损严重,自然是不好修复的。但堂堂齐王亲自拜访,可见是十分重要。他仔细斟酌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回复道:“回禀王爷,这画虽磨损严重,但仍能装裱。就是需要多给草民些许时日。” 赵彬那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没有关系。只要能复原画卷,本王等得起。” 大师点点头,复又研究了起来。 ——————— 赵彬斜靠在回程的马车上出神。 近日琼华夜夜入梦,时而是在皇宫中陪他下跪,时而是替他挡刀的那一幕,时而是他身重伤时她温柔地照顾着他。然而,大多是时候,她都只是静静地用那双桃花眼幽怨地看着他,仿佛控诉为何他的喜爱就不能分她半分。每每他想上前握住她那双红酥手,告诉她,他原是在意她的,只是偏见蒙住了他的心,他明白得太迟了。可还没等他触碰到她,梦醒了。 物是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