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遵旨。”暗卫垂首领命。 “下去吧。” 那暗卫才出了屋门,便见一苍髯老将阔步行来,远远地传来一阵豪迈大笑,震得书架上的墨粉烟尘簌簌而落:“王爷离京图谋大事,霍某徒拥匹夫之勇,怎能不随行效劳!” “霍老将军过谦了。得您相助,本王如虎添翼,定能一力功成。” 霍归德步入书房,见赵元韫面前一局残棋,便走近扫了一眼,“阿韫,你有客在先?倒是老夫扰了你的雅兴。” “不曾有客,只不过是个嗡嗡叫的虫儿,本王已将他扑扇走了。” 赵元韫微微笑着,轻抚膝上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视线又落回了棋盘之上,“这局棋,原是与她在下。” 这室内再无旁人,哪里来的她或他?霍归德不解其意,只瞧见他怀里揣着只猫,于是摇头笑道:“你又在说笑,猫儿怎么会下棋呢?怕不是你学的什么左右互搏的招数,自己和自己下呢吧。” 赵元韫唇角微提,眼中盈着一缕绵邈柔思,轻声道:“猫儿起初是不会下棋,由人教一教便通明了。总有那灵巧又不大听话的小东西,自己在外头学了几手就回来同本王打擂。棋艺虽不精,却十分跳脱,这便比其他听话的都更有趣。” 霍归德哑然失笑,“这哪里是只猫呀,分明是个人嘛。” 霍将军一生戎马,在围棋这等骚人雅兴上头钻研不深,可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倒也升起些兴趣,将那棋局布子细细观来,点头赞道:“棋势变幻,妙手迭出,竟然是百年难遇的三劫循环——不,是四劫循环!摇撸劫、无忧劫、天下劫,最后一劫,生死劫!阿韫,你的算路一向深广,这次怎么一味打惜留余?这面退让一步消了劫,白子便可占尽上风,老夫可不信以你的眼力还瞧不出来,非得提来提去的互不相让,反倒纠成了一盘死棋!” “对弈对弈,一直有个对着的人才有意思。此局无胜无负,便有始而无终。妥协与否,全在一念之间,似进实退,似退还进……这也似一种消遣。” 霍归德听得直摇头,“老夫跟你这等心眼多的实在论不来!” 赵元韫将提了的黑子一枚枚放回盒中,“这一局实算不得敌手棋,只是饶子棋,黑子当先。本王执白压阵,自然要留些后手。” “你既有打算,老夫便不问了。只是女帝这头……你说的那事,可是真的?” “本王不会拿虚言诓骗老将军。” 霍归德面皮抽动,倒嘶了一口气:“好个蛮牛妇人,简直胆大包天!阿韫,你竟一心思慕着她这样的,你……” 他啧啧两声,摇头感慨道:“老夫老了,弄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只是要说那赵成璧……此等女子也确有其高妙之处,无怪乎你一直难以放下。然你与她俱离京远走,留下个替身坐在那位上有什么用?万一被人拆穿,岂不是让京中那些豺狗捡了便宜?” “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是谁,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赵元韫抬眼看他,眉峰桀骜而锐利,随着字句的吐露逐渐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若大多数人需要有个正统皇裔坐镇中位,那她不是也是。若有人自觉稳操胜券,想寻个借口取而代之了,那她是也不是。如今京中豺狗遍地,却无一头雄狮,只知道将眼睛埋在地上的腐肉里互相撕咬,哪里顾得着向上挞伐呢。” “倒也真是这个理。” 霍归德眼角一动,沉默思量片刻方点了点头。 “暗七。” 闻听召唤,一暗卫自梁上飘然而下,抱拳道:“王主吩咐。” 赵元韫单手提住黑猫后颈。 这猫儿和成璧是同一时间进的王府,原是重金买来给那小姑娘作伴顽的,后又陪了只板凳花狗,可惜全不中用。赵成璧心无定性,没两日便过足了爱宠的瘾头,待其复位回宫后更将这两个小东西抛之云外,如今还是他一直代为照顾。 “主人都走了,王府里留着个养不熟的畜生也是浪费口粮。” 黑猫被他捏住要害,却还不住地仰头哈气,雪白脚爪连踢带踹,在畜生里也真算得气性不小,有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儿。 赵元韫且鄙且笑,将它上下审视一番,而后随手往暗七怀里一撂。 “这两日,掖庭的耗子越发多了,本王不爱听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把这畜生,送去给容珩。”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