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铺子里靠大姑娘、掌家娘子做主的可也多!一个个的厉害着呢!” 此话一出,成璧与云舒皆暗自纳罕,只觉北地民风与京都一带殊异。原来外头的世界天高地阔,女子早就可以当门立户做主子了! 店小二见她二人神色疑惑,便笑着解释道:“客官是外地人,大概不清楚咱们这儿的民俗旧史。 这世间之事一概有其内在缘由,西北的姑娘,从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静女,可晋时出了个蠢猪似的惠帝,竟用允准戎人内迁为条件祈求议和,那戎人老爷一进关,虽再不大举兴兵南下,可占田抢银、欺男霸女的事还能少? 待懿帝将戎人逐出后景况倒是好了些,可也好得极有限,数百年来北地常遭胡骑劫掠,又兼有各路藩王、反贼在此起事,战乱频频,没个三五年就是一轮大点兵,但凡没缺胳膊少腿的男人全叫上头征去了,西北所剩皆是老弱妇孺,十室九空,民怨鼎沸,眼瞅着没有几家能揭得开锅了。 再之后呢,女人们总不能叫怀里的孩儿活活饿死,自己也不想就这么听天由命,无奈之中皆擦干眼泪,当起了撑家的擎天宝柱。或是挑起扁担走街串巷,或是挽起裤脚下田插秧,说白了,心中没什么大义、什么要把男人比下去的宏伟追求,不过是为混一口饭吃罢了。可沧海化桑田,时移俗也易,许多年后,咱们这儿倒有不少女人真正同伟丈夫一般立起来了。就拿我三味轩的宁大夫人来说,那可是整个北境商人里的一杆红缨枪,那……” 店小二口才不弱,说起旧史简直洋洋洒洒有若悬河,整张脸上眉飞色舞,胸膛也挺得直直的,想是他家那宁夫人让他心服口服,有了这等主子也足以自傲了。 云舒莞尔失笑,很给他面子地鼓了鼓掌,赞道:“宁夫人真乃傲世骄女!西北虽然不比京畿、江淮等地富庶,可民风开放自由,此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想想咱们这一路的见闻,竟是京城左近那些‘好地方’才显得越发封闭保守。果然还是吃得太饱了,才叫那些腐儒有闲心折腾出许多束缚女子的招数来!” “可不么,就是这个理儿!客官别看我只是个跑堂的,不曾读书识字,可也知道管束女人是胆小鬼的作为。大丈夫凡有担当,自然能与妻携手,齐头并进,靠两个人操持家业,怎么不比一个人来得红火?凡是不敢让女人出门的,不是知晓自己的品貌极低劣,生怕女人被外头的郎君勾了去,就是知晓自己的能力极孱弱,生怕女人干成两件事就骑到自己头上来,再树不起那吆五喝六的男儿雄风了呢!” 成璧在旁暗暗听了一阵,面上神情不动,忽然插嘴问道:“你家夫人姓宁?” “正是!”店小二把脑袋一昂,答得斩钉截铁。 “宁夫人……可是龙游本地人呢?” 店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自然是了,不对,客官等等……” 他抓抓脑袋想了一阵,忽地似福至心灵般眼中一亮,连忙笑道:“客官这可算是问着了,要不是小的曾听过些话,您到外头也没处问去。咱家夫人祖上应是北庐人,后来不知遇着什么事才迁到这龙游县,算起来,约莫得有五十来年了。” 成璧神情一顿,连云舒都看出她的古怪,且听她又沉着嗓子低低问:“宁家原先做什么营生?” 店小二立刻答道:“药材、医馆!宁家治外创刀伤是出了名的,除此以外,妇产安胎、驱惊除祟以及平瘟镇疫也很有一手。客官可知为何那皇商陈家如此显贵,陈老太爷还非要选个药材铺子的小姐做少夫人?还不就是为了我们夫人人品拔萃,为商有道,且家中确然传得有真才实学!不怕客官见笑,真照我说,眼下陈家那生意,得有七成合该分属于我家夫人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