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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如遭雷击一般,宋熙临彻底僵滞在了原地,满目愕然,本就带有病态感的面色在瞬间越发苍白了一个度,隐隐透露出来了死人般的灰青色。

    他的内心也如同被利器穿透了一般,怆凉而空白,耳畔不断地回荡着陈老四的话语——

    你妈死了。

    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医院里。

    你妈临死前很想你,你却残忍地没回来,没让你妈在临终前看一眼你长大的样子。

    你连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再也见不到他妈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他没妈了。

    宋熙临的目光是麻木而空洞的,眼圈却深深地在泛红,整个人木讷而破碎。

    司徒朝暮真是担心宋熙临的身体,生怕他悲痛之下气急攻心加重了病情,正要出言安慰他,然而谁知,宋熙临竟突然开了口,面色呆滞,语气沉沉,嗓音嘶哑地询问陈老四:“我妈、葬在哪里了?”

    陈老四长叹一口气,背着手说:“还能是哪里嘛?后山的祖坟!”

    宋熙临却没有立即离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竭力地按耐满心的悲痛,又像是在拼尽全力地吊着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我哥呢?我哥还在家么?”

    陈老四摇头,如实告知:“不晓得,你妈死后没多久他就走了,还把毛三那娃子也带走了……”说到这里,陈老四心酸而担忧地长叹了一口气,“一个没妈的大娃娃带着一个没妈的小娃娃,去到哪里都是两个没人疼的可怜娃儿,以后该怎么办嘛?”

    司徒朝暮心头一疼,鼻尖也跟着酸了,明知不可能却又不死心地追问:“他临走前说过自己要去哪里么?”

    陈老四再度摇头:“没得,我连他啥子时候走的都不晓得,去他家看的时候已经没人了,连黑子和赤海也被他带走了。”说完,陈老四又叹了口气,“小风那娃儿有些时候虽然气人,但也真是的重情义,黑子是他妈的马,赤海是他从小养大的马,他舍不得扔下它们不管的。”

    所以,他是骑着马,带着毛三走了?

    这天下之大,仿若沧海,何以寻得寂寂无名的两人两马?

    司徒朝暮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果然如同她想的那样,他音信全无的消失了,一点点痕迹都不留,仿若惊鸿一瞥,转瞬即逝。

    然而仅仅是这一瞥,却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惊才绝艳少年郎,白马玉鞭踏金榜。

    他与她曾经所见到过的任何一位少年都不同,清冷干净,灼灼其华,又带着肆意潇洒的江湖气,是她整个平淡无奇的青春年少中最惊艳的一帧,无可取代,独一无二。

    如果他是一阵晚风,那一定伴随着一场最绮丽最绚烂的晚霞,金色的流云间晕染着姹紫嫣红,如凉唇烈酒般令人沉醉沉迷。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然而酒醒之后,却发现只是大梦一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怅然若失,却再难重逢。

    她不可能会忘掉他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就是她心中的那一场如梦般瑰丽旖旎的落日晚风。

    身边的宋熙临突然转了身,步伐踉跄,却又坚定不移地朝着山谷中的碧屿村走了回去。

    司徒朝暮知晓他想去哪里,没有多言,直接跟了上去。

    没他带路,她也去不了那个地方。

    那不只是顾家人的祖坟,更是碧屿村全村人的魂归之地。

    那块地方其实也不在后山,而是在圣水湖后方那座巍峨雪山的半山腰处。

    司徒朝暮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深冬,圣水湖结了一层冰,冰面裂开之后,她还掉进了冰窟窿里一遭,和伫立在湖底的那些冰冷瘆人的神仙像近距离地打了了照面。

    如今是盛夏时节,青绿色的湖水清澈见底,一尊尊人形石头犹如一位位德高望重的湖底仙人似的,岿然不动、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世人的朝拜与供奉。

    因有上一次的经历,司徒朝暮对这座湖深有阴影,这一次特意走得离湖边远远的。她不会游泳,m.BJZjN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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