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濯报警也不是为了让警察制止瞿耀祖,他只是想断了瞿耀祖逃跑的路。 在无数个被这梦魇裹挟至失眠的深夜,陈濯想过无数可能性,也在最坏的情况里算过无数笔账。 他没学过法律,大多只能凭自己粗略判断。 如果在瞿耀祖动手前就阻止他,那大概算个伤人未遂,很快就会被放走。 在动手时把人抓获,要是算个故意伤害,那能判三年以下,情节严重或者判杀人未遂,那也就是个三到十年。 十年……就算判了十年,陈濯也不会安心。 瞿耀祖就是个不认理的疯子,陈濯都能想象到,那家伙要是真被判十年,也根本不会好好改造,他只会把自己的怨气越积越深,然后等到刑期结束,把这些“新仇旧恨”加起来,一起算到他认为的始作俑者头上。 陈濯不想担惊受怕地活着,不想十年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焦虑抑郁到无法正常生活、重新变成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更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从此生活在一个疯子的阴影下。 他们倒是可以逃,改名换姓搬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但凭什么呢,他和他的家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担惊受怕,为什么要不得安生。 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死掉一个人。 这个办法虽然极端,但是有用。 当然,这种办法里也包括陈濯先把瞿耀祖弄死,只是这个可行性太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算来算去,死掉的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合适。 陈濯看过无数遍瞿耀祖行凶时的视频,他没留一点余地,他捅了十几刀,刀刀冲着心脏,刀刀致命。 如果自己以这种方式死在他的刀下,那情节应该算严重的,加上苏楠和陈道远绝对不会谅解,量刑最轻应该也是无期徒刑。 值了。 值得的。 陈濯心脏跳得很快,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 中午一点零二分。 死亡……他原本就死过一次,在被病痛折磨的那些年,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了结。 这个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也不怕。而且,能重活一次,他已经多赚到两年时间了。 但是,但是…… 陈濯闭了闭眼睛。 真到这一步,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他舍不得那些吵吵闹闹的朋友,舍不得家人,还舍不得夏子澈。 他的小崽。 上次的小崽没能长大,这次,是自己没办法看他长大了。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做好最坏打算的陈濯,总是忍不住去想,想夏子澈,你会永远幼稚永远开心吗。 十八岁的你没烦恼,成天嘻嘻哈哈,那三十岁的你还会这样吗?三十岁的夏子澈会不会变得稳重一些,那时候你应该成为很厉害的歌手了吧,会有自己的演唱会吗? 你说你死后想把最喜欢的歌变成二维码刻在碑上,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那等我死后,能不能请你把那首叫做情书的歌借给我?我想听你一直唱,我想一直听。 下午一点零四分。 陈濯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眨眨眼,把眼泪忍了回去。 他正了正坐姿,又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咔哒——”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中等身材的男人套着件褐色的夹克衫,他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头发剃得很短,肤色有点黑,脸上还躺着几道不大清晰的疤痕。 陈濯对这人太熟悉了,他还知道,此时此刻,这人后腰里还别了一把水果刀。 陈濯没有说话,他只是有些紧张地扣紧了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陈濯注意到瞿耀祖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眼,边往他这边走了几步。 陈濯忍住想逃的冲动,他掐紧自己的手心,刚想开口,却被瞿耀祖抢了先。 常年吸烟的男人嗓音粗糙沙哑,他一双眼睛盯着陈濯,像是食肉动物盯准猎物后的贪欲。 “哎,外边写着主任办公室,就这吧?你就是陈道远吗?我儿子叫瞿小宇,前段时间你给做过手术,你还记不记得?”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陈濯注意到,他的右手在摸向后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