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秋意总较城市明晰几分,从远望的色彩,到沿途的枯荣,再到迈步的温度,边边角角地朝人涌上。 除了家内。 灯色比叶色浅,温度比屋外高,穿衣比远行薄,然而气氛却比外面的秋夜露水还要凝重。 长桌正中央,权力和尊严的象征,通常男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对女人指手画脚。 陈暮江回来的这一天也一样。 碗筷声停,脚步声起,陈韬接过刘承递上前的手帕,擦了擦嘴。 年近五十,极好的打理让他的胡须近乎不显,擦过的嘴唇厚而发亮,说出的话,更是响亮有力。 “要拍新剧?怎么不先告诉爸爸一声?” 陈韬靠在椅上,视线垂向陈暮江,似劈过去一把刀,劈碎瓷碗。 然而,语气是万分平和。 “从未过问过我生活,为什么要告诉你?”陈暮江舀了舀汤,扔下瓷勺。 桌上溅上几滴汤液,明的发亮,听话一颤一颤的,想抱团紧拥。 “忘了当初答应我什么了?”陈韬一眼叫停收碗碟的阿姨,视线又压向陈暮江。 阿姨小心放下碗碟,轻步退至一侧,目光向下,耳朵竖直,不敢多看,但敢多听。 “从小到大你为我守过几次约?凭什么我不能违一次?” 陈暮江回撞上视线,定在不曾看过几分的浓眉间,觉得那颜色比话要厚热。 “你答应不拍剧,所以你才能安安稳稳在江北待了叁年,你要搞清楚这一点。”陈韬冷言道。 陈暮江冷笑一声:“所以你开始收购江北的影视公司?为了再次干涉我的生活?不惜亏着钱?” 她依着零散的信息,拼凑着猜了七八分,除了这个原因外,她很难想到陈韬非要进入影视业,进入江北的原因。 陈韬在她儿时为工作忙天忙地,日夜不着家,家人情分几多凉薄,就是为了打造他的商业帝国,如今亏着钱也要一点点涉足她生活。 也让她不再想要应无理要求,哪怕再一次头破血流,哪怕抗不过,也想试试。 陈韬语气软了下:“暮江,你妈妈病了,想要你回家。” 睫毛轻扇了下,陈暮江有些揪心,但语气仍强硬:“我还是会拍剧的,采访上已经说了。” 阿姨浅抬了下头,又迅速压下,手并在一起,呼吸放的极轻,动了动麻麻的脚,有些后悔今晚同旁人换了班。 啪——佛珠被扔到桌上,汤液抱成一团。 陈韬轻笑几声,略有嘲弄地说:“你信不信明天影视圈里就不再有陈暮江叁个字?” 陈暮江淡笑一声,死死盯着那团汤液。 “你要记住,你是我陈韬的女儿,我允许你去给那群戏子写剧本,己经是极限了。”陈韬拿起佛珠,在手里捻起来。 他清楚他这个女儿,非要给点狠话、非要撞撞南墙才愿意放弃坚持的东西,他没想到她还敢有拍剧的念头。 “我不能拍剧?是我比别人多了一个叫陈韬的爸?还不如没有。”陈暮江冷笑说完,带着几分挑衅地扫眼陈韬。 陈韬撂了佛珠,呵斥道:“你没有我这个爸,哪有你陈暮江陈编剧?” 说到这个,她可真有话说了。 陈暮江坐直身,舀起汤喝一口,凉了,吸溜声响若编钟,在陈韬眼间撞了又撞,眼球冒火。 她轻放下勺,凝声说:“我去国外深造拿奖的时候,你分公司还没布到国外吧?你是有钱有人脉,随随便便就能截断我的路,可是我不明白。” 陈暮江抬头,眼有痛楚地看陈韬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我拍剧呢?我不祈你对我存有望女成凤的父母心,但能不能别阻碍我的路?” 尾声哽咽又痛心,像是碎了又被砸的玻璃片。 陈韬怒气稍落,似是不想再说此事,招了刘承,扔了份文件给陈暮江。 “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人伤了,找人查了查,里面是他信息,人我还没找到。” 陈韬略有关心地看她一眼,但语间仍是不容反驳的硬气。 陈暮江拿过一看,信息和她知道的差不多,除了一条,在东林牌场欠过钱。 和裴轻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