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的电话是在回s城的火车上,江雪很是恍惚地抱着行李呆坐,直到周边的乘客提醒才发现手机已经响了半天。反复的铃声都是李健《异乡人》。 这只手机是张言过年时从美国寄回来的,说是那边的电子产品比国内的蔬菜肉食都便宜,不买白不买。江雪心里清楚,他终归还是希望能够和自己联系方便一些。这首歌是早就设定好的铃声了,说是很能体现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那种漂泊感,“希望你是我的岸”——这则是开机的提示语。 说实话,尽管明白张言对她情感很大程度上源自留学生在国外格外封闭的生活环境,但江雪难免还是会被这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所感动。 学生物的,整天对这一堆器皿胚胎,总得有些念想。不得不承认的是,被人当作念想捧在手心的感觉并不坏,虽然这远在天边的爱在时下多少缺乏些实际意义。 “小雪啊,”张言低沉而圆润的嗓音又在地球的另一端响起,“干嘛呢?今天没去给学生补课?” “唔,”江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话,她甚至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你呢,那边都大半夜了吧,怎么还不睡?” “刚拿到试验结果,才从实验室出来,”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小雪啊,这次的试验很成功,我的论文应该可以发了。” 江雪一时没能跟上他的节奏,寻思了一下才记起张言说的这个试验关系到他的博士学位,之前几轮都不是太顺利,现在看来他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没做多想,忙礼貌地回答:“恭喜恭喜,确实是个好消息。” 张言在电话那头沉沉地笑出声来,“应该是我要恭喜你吧,如果我能够早些回国的话,就会有人早一日任你蹂躏啊。” 谁知道到时候你还会不会记得我,江雪心里暗惆,迷恋和寂寞一样,都是阶段性的产物罢了。 伤害,应该也是一样吧。 “张言,”江雪缓了口气,“我在回s城的火车上。” 电话那头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要回家?学校那边请过假了没?” “我的服务期提前结束了。” “是因为阿姨出什么事情了吗?小雪。” “不,”江雪忙解释道,“纯粹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张言喘了口气,“怎么了,被小孩子欺负了?” 江雪没有说话,被欺负了吗?应该是自己欺负别人了吧,这么不带一丝犹豫地将其他人踩在脚下。 “好了,”张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早点回来也好,s大的师兄一直催着我回国,现在一切都很顺利,我会尽快结束手头的工作,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吧。” “嗯。” 挂上电话,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江雪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双眼渐渐合上的时候,恍惚看见彭然带笑的眸子。 抵达s城后的一个礼拜,江雪忙着收拾行李,陪母亲聊天。江妈妈很高兴她能够提前结束服务期,虽然手续仓促得有些令人怀疑,却并没有影响她迎接女儿回家的快乐心情。 周末上午,难得阳光明媚,江雪穿着围裙在厨房帮江妈妈打下手,忽然听得门铃作响。 “我去。”随手擦净水渍,江雪转身走向门口。 江家的房子是父亲离开时留下唯一的财产,虽然早已不及新建小区一般崭新光亮,但几十平的面子也足够母女两安身立命。而且地处老城区,交通生活都十分便利,所以倒也住得十分安逸。平素很少亲友走动的门铃似乎已经大半年没有响起过,邻居往来也更习惯敲门,还有谁会按响自家门铃呢?江雪尚未细想,便已走近门边。 稍稍低头,从猫眼向外窥探,只见和江妈妈一般年纪的一位中年妇女站在楼梯口,身后还有一西装革履的斯文眼镜男子。 江雪的大脑顿时有些短路,张言前天晚上在msn上留言说这两天有事情不能联系,自己只以为他要忙着写论文,便没多想。可为何眼前这人长得和视频中张言的一模一样啊? 戴眼镜的男子微微笑着,唇角勾出优雅的弧度,不急不躁的风度让她想起电话中张言低沉稳重的嗓音。他身前的中年妇女见门内半晌没有动静,再次按了一下铃。 江雪这才回过神来,忙打开家门,试探地问:“您好,您是张妈妈?” 身材微微发福却保养得挺好的中年妇女目光精亮地打量了江雪一番:“你是小雪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