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瓶里,胸中,脑子里,只有珍珠一般纯净的白. 不知道时间过去有多久. 倏然间,就在一秒鐘之内,孤独感好像被拔了栓子的池水,迅速且不留漩涡的在剎那间消失殆尽. 我的心神如同被掷进一颗石子般盪漾起来,那涟漪颤动了我的心房;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回首过去. 他,就在我的背后,站在树下,完全没有阻隔的直直凝望着我. 是夜里,但是星光把周围照亮到不可思议的眩净,然而,他的眸子却明亮过天上任何一个星斗;树影片片摇曳在他青春俊逸的脸庞,黎明般的肤色,像是性灵极为纯净的陶瓷天使;那两片细緻的唇端,隐着一丝幽美的微笑,瞳仁散发着舒缓的光芒,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到暖洋洋的欣喜. 我的视线凝注在他身上,心神飞舞如春天的蝴蝶,心中响起了德布西的月光曲;神秘却柔情的音符随着月光缓缓流洩,好似丝绢一样抚着我微凉的身体,我不自觉的微笑了. 像得到了邀请一般,他的身影逐渐靠近,微笑扩大而显露的白齿,好像装饰灯的光波那样,在润泽的双唇间闪着清辉. 他在我面前停住了.我们之间,只有快乐的虫声蛙鸣. 微笑仍在他的脸庞荡漾,他开口说: “你会讲英文吗?” 他的英文是标准的美国腔,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来自亚洲寺庙的大鐘里,清楚明晰,但是带着一丝丝神秘的回音. 我不禁噗嗤笑出来;可想而知,他没有听到我用英文向他道歉,所以他不知道我会不会讲英文,也可见那些书上写的关于鬼魂有多”灵通”的话还真的都是胡扯;不过至少这表示他不是就算听到我道歉也不理我.我心里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愉悦. “嗯,会讲一点.”我说,不知道自己竟是那样靦腆;我不觉伸手去摸了鼻子. 他仍在微笑着:“你为什么不睡觉,夜里在外面逛?” 我沉吟了一下.“我睡不着.” “为什么?” 我想了两秒鐘,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说:“我想念你.” 他笑得露出整排比月光还皎洁的牙齿:“什么?!我以为我吓到你了!” “我以为是我吓到你,所以你不来找我了.” 他耸耸肩,挑一下眉毛,“我想你被我吓到的话是很说得过去的吧?” 听到这话,我有哈哈从胸膛里笑出来的衝动;所以鬼吓人比人吓鬼说得过去?这好像不见得是公平的逻辑.我收起笑,诚挚的说: “请接受我的道歉,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谁吓谁了.” 他仰头哈哈一笑,清亮的瞳仁暖暖的凝视着我,说:“你不用道歉的,我想我们对这种状况都没有太多经验不是吗?” 他说完朝我挤了一下眼,然后伸出手来: “我是麦可.” “我是桐.”我握了他的手. 我记得他的手,在矇矓中抚过我的头发,面颊,脖子,和…一切一切的感觉.现在他的手在我的手里,我不禁想要把眼睛闭起来,用听古典音乐的心情来享受这感觉的美好. 他听到我的名字,迟疑一下,问:“汤姆?” 我不禁又笑了;老美~我拼给他听,是t-o-n-g,不是t-o-m. 他哈哈笑起来,我看到他扬起的微捲眼睫毛.然后他很认真的覆述我的名字;老实说,要叫母语是英文的人发出ㄊ的音而不是t的音,还真是不容易;但是,无论他叫我什么,我都乐于听他的声音. “你几岁啊?”他问我,看着我,像是在估量我的年纪. 我也看着他,想像他究竟是几岁–我是说,他活到几岁? “十七.”我跟他说.“你呢?” 一听到这个数字,我满难想像这个少年会那样开心得马上拍手,兴奋的说:“我也是十七岁耶!” “那你是什么星座?”他又问. “巨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