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云市的秋天越来越短,一夜入冬经历了太多次之后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但望着光秃秃的梢头,有人还是会陷入茫然,仿佛萦绕了整个夏季的璀璨光线,是突然从眼前溜走的。 行人匆匆走过树下,极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眼颓靡的树梢。 萧屹成为这些人里的异类,他静静靠在树身上,纹理透过单薄的衬衣印上皮肤,感知很清晰,但他不准备起来,因为这里能看到许诺房间的那扇窗子。 他没奢求能看许诺一眼,但命运有时候和开玩笑似的,许诺家的大门在他愣神的空隙打开。他盯着朝思暮想的脸蛋不想离开,可理智提醒他,要是不想许诺生气,他必须躲起来。 而后这棵树有了它更高的价值,那就是挡住比秋风还落寞的男人。 许诺并没发现那道炙热的眼神,她又回到屋里,从萧屹离开之后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生意,可能是因为蒋家人偶尔来捣乱的原因,总之许远勋很惆怅。 他瞧了一眼女儿,许诺正准备洗一盆青菜,细白的手指在一片鲜绿色中很是扎眼。她低头,脖子里便掉出一个吊坠,造型独特,淡淡的光泽又有几分温暖。 许诺愣了一下,因为她知道父亲看着,所以这个东西掉出来让她觉得很难为情。 毕竟当初轰走萧屹的是她,留着人家的东西舍不得丢掉的也是她。 “诺诺,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许老师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许诺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没。” “唉。其实他......人家到底没害过咱们。” 父亲说完这句话,许诺洗菜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她抿紧唇,眼神有些委屈。 “不是,不是这个。” “是他骗人。” 她生气从来不是因为萧屹的背景,而是他骗了自己。他明明可以实话实说,不需要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身世出来。 “爸爸老了,这世上早晚要剩你一个人。” 父亲关上门,厨房剩下她自己。许诺鼻子一酸,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水盆里。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萧屹对她和父亲的真心,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如果为了别的,根本不值得二少爷煞费苦心。 可她就是委屈,想起她自己安慰他的那些话,就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许诺啊——” 屋外有人叫她,是隔壁的婶婶。 许诺擦擦眼泪出去,婶婶看到满眼通红的姑娘愣了一下,赶紧问怎么了。 “没事,有洋葱。” “没事就好,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和你爸之后怎么打算的?” 许诺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房子生活了几代人,不仅父亲,她也不愿意离开。听说已经有人拿了蒋家的钱准备走,可他们不想放弃这里。 “我爸爸不想走。” 妇人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堆满的笑容僵在嘴角。 “那行,都看你们自己的主意。” 她讪笑着离开,许诺心里想着别的事,根本没注意她脸上的表情。 陈婶从许诺家出来没回自己家,而是左右看看进了后身一户人家的门。她自己的丈夫也在里面坐着,和这家的主人聊天,面前的烟头堆得很高,看样子待得时间不短。 他们见妇人回来眼睛一亮:“怎么样?” 她摇着头:“还能怎么样,他们不肯走。” 问话的男人听了倏地站起来,从门缝里窥探着许诺家的后墙。 “不走不行啊,钱都拿了,这就他家的房子最值钱。” “那怎么办?又不能给人扔出去。” 男人听了妻子的话霎时沉默下来,妇人看着他变化的神色,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你还真想这么干啊?” “你懂什么?”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饺子馅。 “掏出来一点,加点料给他们送去。” - 萧屹的眼神再也没离开那扇大门,可是许诺没再出现,只有一个胖胖的妇女进去待了几分钟又出来。 他打算回去,连门都进不去的盯梢确实毫无意义。刚要走,墙角就出现一个男人。萧屹眯了眯眼,在他转过头时将人看清。 他记得这个人,是那个妇人的丈夫,他住在许家那些天几乎天天能看到。 这人的状态似乎与平时无异,但却骗不过萧屹的眼睛。他向来对人性没什么信心,无论是谁。 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是那天在许家门口的两个人里其中之一。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他没敢将人撤走,现在因为他的多疑,又觉得两个人不够。 “二少爷。” 两个人几分钟后出现在萧屹视野里,头上还带着细碎闪亮的汗水。 “那个男人,盯好他们。” 萧屹捏着烟往嘴边送,眼神的终点是许诺家的大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