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一大早,我几乎没有对床產生任何依依不捨的情结,就顺利挣脱了它。我常怀疑床这种东西是不是哪里偷装了磁铁,否则为何我常感觉它吸力很强?在我人生中与它鏖战六百七十八次的交手经验中,拿下的胜负各半,今日我终于能痛快挺起胸膛,遗憾地告诉它:「我赢啦!哈哈!」 洗完脸后我回到桌前拉开抽屉,想擦点防晒再出门。把书桌翻了个底朝天后,我叹口气将抽屉关起来。嗯,没有找到那样的东西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直到上了大一才开始从同学那边接触到保养相关知识,然后买下第一瓶平价防晒乳。 虽说年轻就是本钱,今天出门时还是顺便买个几罐好了。 我换上衣柜里最甜美清新的衣服,然后将头发梳整齐,揽镜自照一番,倨傲地像隻女王猫,对着镜像点点头后,带着满到天边的自信走出家门。 我和可怜的程寅约在捷运站出口碰面。 虽然我极力强调自己完全愿意杀到他家去热情迎接他,甚至还透过视讯电话,把他家的地址倒背如流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但见程寅那张貌不惊人的脸已经白到发青,我也只好就这么放过了他。 对,我打视讯电话给他,怕构成骚扰,所以一天只打一通。 捷运站前涌现人潮,打扮入时的都会青年们一小簇一小簇走出来,其中不乏假日还得工作的苦命人士,边走边看手錶,快步前进。我张开手指再次梳过发丝,不停探头探脑。 啊,他来了! 我看着这位身穿一件彷彿咸菜乾的衣服,下面配件怪怪宽大短裤,搭上有名的地狱白色长袜,后面揹着一款土色登山包的男人,抓着不知道是否很痒的头皮,露出踌躇不安的神态走过来。 哇,好厉害……简直又丑出新高度了。 我从没看懂过程寅,也理解不了他内心那奥妙精深的穿搭美学,儘管曾多次逼问他:「敢问兄台这身装扮师承何处?野兽派否?抽象派否?」他都给我装作没听见。 程寅走过来的时候,所有女生都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地闪开,只有我激动迎上去,完全无法忽视他那看起来很笨拙的窘迫表情,心中尖叫连连──好年轻啊!这是二十六岁的程寅耶!实在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我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用非常兴奋的口气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昨天有洗头吗?我可不可以帮你抓痒?」 他红着脸把手放下来,背到背后,小声说:「有洗啦,不会痒,是因为手不知道摆哪里好……」 难道是为了跟我约会,特地洗头了?我感动地看着他。 人都来了,我立刻拉着他办事。由于我是个非常忙碌的学生,而他是个工作狂指数相当高的上班族,我早想过我们的约会一定会以某种充满效率的方式进行,而我也在家花了两分鐘时间详细列出今日待办事项清单,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首先我拉着他直奔图书馆,到柜檯登记名字并抵押学生证后,拿了一把借来的钥匙,抓着他上楼,开啟一间读书室后,把程寅推进去,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把门从内部锁上,将他关在小空间跟我一起心无旁鶩鑽研我的功课。 我一边做题然后一边拋问题给他,逼他教我。 「这题怎么算?」我用蓝笔指指题本中的某一大题。 「我看一下。」 程寅是个厉害角色,并未因脱离学生身分就把以前学过的东西忘光,这点我特别佩服他。不管拋出什么难题,他都能在扫完文字叙述和辅助图片的瞬间,提笔试算。如果我不是很懂,稍微撒娇一下,请他跟我说详细点,他就会红着脸,恢復那种口吃的说话方式,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