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被高举在半空中,伴随着是激昂壮烈的口号声整齐地响起。 在雨中,每个人的脸都变得模糊,看起来却又那样地清晰,因为每位士兵的脸上都有着一样的表情,那叫作「视死如归」。 听着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附和声,心跳忽然变得急促,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一刻,我们看不见死亡,只看见了彼此。 「取酒来!」我高喊了一声,从士兵手里接过盛着半碗酒水的陶盏,单手举着酒盏敬了底下一圈。 「凤凰王朝谢过你们每一位,我兰漪谢过你们每一位!喝完这一杯……黄泉路上再相见!」 我仰头将混着雨水的酒一饮而尽,抬手用手背擦去唇边残留的酒渍后,将手中陶盏以破釜沉舟之势狠狠摔到地上。 遍地陶片破碎的声响,在雨中组成了一首震慑人心的交响曲,那样地哀凄壮烈却又激昂动人。 决战的地点定在枫原,那是一片宽广辽阔的平原,作为战场对于兵力和对方相差悬殊的我军来说基本上十分不利,没办法乘着地利之便埋伏游击,也没有能和赫西特军那些在草原中长大的马匹互相抗衡的良驹。 但若作为一个长眠之地,我想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既然没有地方躲藏、没有机会投机取巧,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只剩下毫无顾忌地往前衝。 这是两军实力最为正面直接的一次较量,儘管连「硬碰硬」都称不上,只能算是「鸡蛋碰石头」,但只要这颗鸡蛋燃烧所有精力后能够把石头砸出哪怕只是一个小缺角,那便是死得其所了! 这次作战,我作为前锋率领从军队中挑出的两百名最精锐骑兵率先衝杀,目标是冲乱敌军的阵型让他们自乱阵脚,而月疏桐和李副将则各率三百军士,在敌军溃散之际分别从左、右翼夹攻。当然,依我们的力量想要将他们全数歼灭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唯一能扭转劣势的机会就是拿下艾图的首级,让赫西特军因为失去主心骨而无心恋战撤离战场。 终于,两军在枫原的两端遥遥相望,我勒住韁绳让马匹停下,同时高举起左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脚步。 隔着一层雨雾放眼望去,对面的赫西特军整齐而气势勃勃地列队而立,一排接着一排似乎望不到尽头。站在最前方的盾牌兵各个肌肉纠结,壮硕地彷彿一头头野牛,在那之后,弓箭手已就定位,一颗颗银色的箭头在雨帘中闪着嗜血的银光。 而艾图则在队伍的最中央,仍旧是那身精緻的深蓝皮革战甲,肩上一条雪白兽皮,被身穿红色重甲的铁骑兵包围保护着,那就是艾图之前所说的王牌,赫西特最引以为傲的一支队伍──赤鬼军。 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艾图脸上的表情,但我已能想像此刻他的嘴边一定擒着一抹看人耍猴戏般的嘲讽冷笑。 一名将领从队伍中驾马上前,到大军的最前方停下,握着韁绳用宏亮的嗓音朝我们这里喊道:「对方主将何人?」 我瞇了瞇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个褐发蓝眼的将领不就是在小树林里下令放箭将燿瞳伤成这样的那个混帐! 虽然在战场上以他的立场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但一想到燿瞳此时还在鬼门关前徘徊,怎么样都没办法给他好脸色看。 「哼,要问人家姓名,却不先报上自己的名来,赫西特的礼仪教育水准果真让人不敢恭维!」我扬起下巴冷冷地讥讽道。 我一说完,对面的赫西特军立刻就无法冷静了,嘈杂的叫骂声此起彼落地响起,响彻云霄,就凭着这股野蛮凶狠的气势就足以让人弃械投降。我回过头瞥了一眼我方军士,每个人的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没被这样的气场震慑,依然直挺昂然地列队站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予以鼓励,靠着这份觉悟,至少还能有点机会。 那褐发蓝眼将领被我这样反讥,却是最冷静的一个。他扬起手让背后的士兵停止叫嚣,静默了片刻后,郑重地一字一句报出姓名。「索格隆!」 索格隆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曾经听禹湮提过不少次,只知道是个难缠的角色,却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索格隆。 看来今天真的是一场硬仗,老天爷并没有给我们心存侥倖的机会。 对方如此庄重地报上名来,我虽记恨于他,但再继续摆着架子就会显得我军很没风度。我清了清嗓子,以同样郑重的语调报上名字:「兰漪,凰湮之妻,今日──代夫出征!」 索格隆明显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赫西特军便像摩西过红海一样分成两半,接着那披着雪白兽皮的高大身影驾着马缓缓上前。 「原来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