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后生可畏。人虽屈于轮椅,钢铁轮子依旧能碾死蝼蚁。 元灿霓离开元生忠的别墅,比以前每一次的麻木不仁,多了一丝小小的期盼。就像这脚底下的地板砖,踩的人少了,缝隙总能拱出幽幽绿草。 元进凯那副表情不可能服气。 他们的第一次肢体冲突正好因为她“遗失”的100块生活费,结果证明为元进凯所偷。 那天早上大课间他装病没下楼做操,潜到她座位顺走,藏了几天,周五上体育课买水时露馅。 100面额的零花钱在初中生中罕见,更何况还打了小标志,小卖部老板当场便嚷嚷:“你这怎么每个圈圈都涂成实心,糟蹋什么也不能糟蹋钱啊。” 元进凯接回下意识用指腹捻了捻那被标记的串序列号,灰色淡去半分,浑不在意道:“铅笔涂的,可以擦掉。” “那是我的钱,你偷我的!” 元灿霓猱身而上,扬手猛夺。 那时元进凯比她高七八公分,差距不大,护不住钱,脸上还给抓了一道。 元灿霓抱着炸堡垒的心,失控扑倒了他。老板救场慢了一步,元灿霓把他揍出鼻血,取得暂时性的胜利。 后来老师呼叫家长,元进凯嚎啕鼻梁断了,元传捷当场就给她一个耳光,关了两天禁闭。 那个周末本来跟商宇约好去动物园,元灿霓第一次放他鸽子。 “霓霓——” 出到荔茵嘉园大门口,芳姨在岗亭边唤元灿霓小名。明天周日她休假,想必刚才她为嫁妆周旋那会,芳姨早做好了下班前的卫生。 “芳姨,你还没走啊。” 芳姨一笑,满脸记录她成长的皱纹跟着舒展,灵动而鲜活。 “我想着等会你,没想到真等到了,还以为你回商宇家。” 元灿霓浑身放松,“呆了一天,要回去了。” 芳姨问:“打车、坐地铁还是跟我散散步?” “消消食。”元灿霓熟络地勾住她的臂弯,慢腾腾迈步,旁人乍看会误以为是母女。 芳姨感慨,“我们霓霓终于要结婚了,阿姨也老了。” 元灿霓眼眶发涩,“不老,还能跳广场舞爬宜市第一山。” “以前你谈那个北方的,我还担心你嫁太远,以后见一面也难。现在挺好,人家都说娘家和婆家一碗热汤的距离刚刚好。” 元灿霓在当时男朋友家阴差阳错过了一个春节,恐怕给人留下已定终身的印象,便摇头道:“我没有娘家,不想嫁太远。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这种苦以前受够了。” 芳姨眼眶湿润,比她还激动,拍着她的手背,“别忘了还有尹朝,他是警察,以后有事找他,他给你撑腰。” 元灿霓苦笑,几乎可以想象尹朝的反应:他可是刑警,最好不要碰到需要他出面的事。 “好。” 散步到下一个地铁站,芳姨热心唠叨好一些婚姻道理,无非是知足常乐云云。元灿霓身边缺乏这样的长辈,听着新鲜不厌烦,恐怕换姜婧又是另一种反应。 临别时,芳姨拉着她的手,问了一个朴素的问题:“霓霓,你喜欢他吧?” 第一次有人把疑问明明白白抛出来,元灿霓措手不及。 没犹豫太久,她听见心底和嗓门的声音:“喜欢。” “他也喜欢你吗?”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元灿霓琢磨不透这条难题,无法界定商宇对喜欢的分类。 鼻尖坠落一滴凉意,周围无树,她像确认秋雨一样笃信: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