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困的时候品德可没那么好。以前过得不好,会记恨他们;现在过得幸福,倒出真的懒得计较。还是不说他们了——” 商宇轻快敲着轮椅扶手,“不说美德,那说说我老婆的美色。” “我、要上班了……” 元灿霓没醉酒,调情全然不是商宇的对手。 “再聊两句——” “啊,芳姨给我电话,可能家里真的有事,我接一下——” 忙音敲上耳膜,商宇垂眸望着手机屏幕上消失的名字,兀自一笑。 若被许卓泓发现,准要笑话他白日怀春。 芳姨来电倒不是推辞,元灿霓的确听见心急如焚的语气: “霓霓,你有空就回来看一下吧,我感觉你爸要和你弟打起来了。” 芳姨心知她和元家关系恶劣,从来不拿家事叨扰她,何况区区保姆本就不该八卦东家的私事。芳姨一直清楚自己角色,所以才稳定当了十几年的保姆。 元灿霓迟疑:“他们老婆和老妈管不了吗?” 芳姨哀叹:“就是管不了才找你呀!我实话跟你说,你爷爷因为孙子的事有点激动,我总怕他……” “哎,知道了。” 元灿霓惴惴不安,告了半天的假,匆匆往荔茵嘉园赶。 元氏父子倒没真抡拳,但气氛已然白热化。 父亲贬斥儿子无能,没有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儿子反驳父亲迂腐,只在夕阳行业挣扎,看不到发展与转机。 父子俩各执一词,唾沫横飞,势要把这辈子的架统统吵完。 邹小黛两边不是人,哄完一个,另一个又炸开,顾此失彼,头皮发乱,干脆往沙发上一挺,中场休息。 七十九高龄的元生忠作为父亲的父亲,家长权威的多倍体,也跟着吵得面红耳赤。 骂儿子不通情理,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偏袒一点;骂儿子的儿子顶撞长辈实属不敬,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父亲。 芳姨实在看不过去,插手劝着十几年的老东家冷静一点。 元家三个男人中,元灿霓到底跟元生忠接触相对多一点,也上去边劝边扶。 轮椅推到他身后,她确定只是轻触到他的后膝盖,元生忠咚地一屁股跌坐,竟跟被撞倒似的,吓了她一跳。 “我先推您上去休息一会吧。” 然后,元灿霓反应过来,荔茵嘉园的别墅楼龄大,大多没有装电梯,她中学待过的这一栋也不例外。 芳姨无奈道:“平常都是自己走,实在不行就护工背上去。” “爷爷,你能走吗?” 元生忠失聪一般,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元灿霓暗叹一声,只得在他眼前矮身,“我背您上去吧。” “行的吗?” 担忧的只有一直挂念她的芳姨,令她生出一股笃定,芳姨只是再担心她是否能背起来,而不是元生忠稳不稳。 “试试吧。” 元灿霓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老人,此刻才体会到“一把老骨头”的重量,轻得能让人感知生命的流逝与无情。 元灿霓第一次背起他,也是最后一次,单方面当作还清了寄人篱下五年的人情债。 元生忠躺回充斥着老人味的床铺,一改方才的亢进,安稳如准备入睡。 “爷爷?” 再唤一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之前这个时候不会睡觉的啊……” 芳姨的声音沾着莫名的恐慌。 此时,元灿霓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元生忠的满面红润叫回光返照。 “我去叫他们……” 原来目睹昔日仇人的离世也会令她惊慌无措,并无任何快意恩仇的滋味。 她的手被拉住。 被一只老树皮般的大手。 元生忠目光浑浊望住她,另一只手颤颤悠悠指向衣柜方向。 “爷爷,你要我帮你拿什么吗?” 她不敢甩开,也不敢回握,就一直由他拉着。 元生忠没有回答,默默垂下手。 然后,元灿霓的记忆变得凌乱,一切像是同时发生,无法辨认顺序。 芳姨下楼唤人。 元传捷和元进凯踩着遥远的警笛冲进卧室的,后者轻易把元灿霓挤到一边,不知有意还是无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