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又说了句“谢谢”。 心里暗想,自己今天一天之内说谢谢的频率,比以前一礼拜都高。 可能小地方的人,都格外有人情味些吧,他没细想,潦草地下了个结论。 到了办公室,老班正忙得焦头烂额,显见顾不上他俩这两根葱,匆匆签了条子,连新来的人长什么样儿估计都没看清,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临走前,老班忽然记起来,嘱咐了一句,“对了,记得叫你大伯之后来补下学杂费。” 韩雁回点点头,回了句“好”,就打算出去,但姜西月却一个人落在后面,心中叹了句。 连交学杂费都困难了啊,而且,难道他父母…… 她想了想,快步追上了几步就走远了的韩雁回,仿佛壮士扼腕,下定决心对他说道:“你等等。” 韩雁回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立在了原地,只见姜西月和个小钢炮一样怒冲回教室,过了一会儿,又跑回他面前,递给了他一个东西。 一张旧得四角有些磨损的蓝色卡片。 她跑得气喘吁吁,半弯下身来,单手插腰摁住跑得有些发疼的肋骨。 一头的卷毛跑得更乱了,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落了下来,额头上沁出一点细密的汗,亮得像春天里桃花上的晨露。 “给你。” 她看着韩雁回说,眼睛圆圆亮亮。 这让韩雁回生出一种错觉,那些从来成群结队、热热闹闹的小松鼠群,突然跑出一只来,用细细的爪子抓了藏着的松果送到他面前。 “谢谢。”他下意识说,接着才又反应过来,问:“这是什么?” 这问到了姜西月的专业领域,她脸上显出有些小得意的快乐,回答道:“校园卡。” 韩雁回将卡片翻过来看了下,果然上面印着校名,但他还是还了回去,说:“谢了,但我不能用你的卡,拿回去吧。” 姜西月愣了下,接着眸子里涌出些好笑,用手指把他递回来的卡摁了回去,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道:“还挺有骨气。” “不过,这不是我的卡,这是废卡。” “废卡?”韩雁回有些不解。 “我们学校办卡是要花钱的,一张卡十块的工本费,不过如果你有旧卡,就能直接给旧卡刷权限,就不额外收钱了。” “那这卡也是这么用的?”韩雁回猜到了。 “嗯,这是毕业了的高年级的卡,他们一般都不要,不少人毕业那天和旧课本一起都丢学校课桌里了,我一张一张去收回来的。” 说起这些,姜西月眼睛都发亮。 “你收了很多吗?”韩雁回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啊,同学里不少大马哈,三天两头就丢卡,我五块一张卖给他们,比他们自己去补卡划算,所以我一直都放几张在书包里的。”她脸上是满足的荣光。 韩雁回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笑意。 他以前的同学,是真正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娇儿娇女,又是这个年纪,哪怕不过分,也多多少少有些理所当然的虚荣心。 不要说向同学卖旧校园卡,就算是掉在课桌缝隙里的硬币,也懒得弓背弯腰去费力掏出来。 被荷尔蒙吹鼓的自尊心,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眼里,是天平上最重的东西。 为钱汲汲的样子,不够好看。 所以,韩雁回很少遇到这样大大方方谈论挣钱的同龄人,这让他觉得很新奇。 不过,韩雁回还是下意识去掏兜,等到发现口袋里除了个让手指露了出来的破洞以外什么都没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现在连个毛票也没有。 看见韩雁回脸上一愣的表情,姜西月伸手按住了他,抢在他露出窘迫表情之前说道:“不用,给你的不收钱。” 她又靠近了些,放低了声音。 “因为,我们是同类。” 不是朋友。 是同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