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忍住了不适,他?们这番表态是做给外人看的,意在维护她的威信,遂颔首道?:“回去给你们发赏钱,起来吧。” 李御医也要对她行礼,被程丹若搀住:“您老就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了,咱们还是做事吧。” 病区的工作注定繁忙且琐碎。 转眼又是日落时?分。 残阳落入草原,约莫快晚上十点钟了。 宫布亲自来了趟,问了守卫的蒙古兵半天,然后手一?挥,只留下五十人,其?他?全部撤走。 然后,对程丹若说:“明天我要再?送三百人过来。” 程丹若道?:“不可进入此地?,你们在外头?再?搭几?个毡包,混在一?起,这边已经转好的人容易复发。” 宫布皱起眉毛。 “不同意就别送来。”她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次日。 一?队士兵在互市朝北的地?方,搭了简易的毡包,约莫十来个,随后,一?群牧民像是被驱赶的牛羊,被关?进了栅栏的彼端。 他?们神色麻木,仿佛羊群挤在一?个个毡包里?,浑身散发着?恶臭。 程丹若:“……” 要疯了。 她揉揉额角,和程必赢说道?:“不能这么挤在一?起,你跟我去一?趟,病症稍微轻点的,挪到北边的棚里?。” 南病区属于轻症,治愈的概率较高,北病区就归重症,其?他?至危的病人,单独留在毡包中,以免过人。 她下定决心,找到李御医:“此处就拜托给您老人家了,我去北边。” 李御医沉吟道?:“老夫这边倒是无碍,可你一?个人去那头?,怕是忙不过来。” 程丹若苦笑?。 她不去,谁去? 二品夫人的诰命,一?百两黄金,不就是买她的命么。 “之前都熬过来了。”她说,“就这样?吧。” -- 第五天,重复和第一?天一?样?的工作:诊断病人,划分病房,计算药量。 考虑到重症区的危险性更高,程丹若留下了梅韵和柏木帮李御医,只带走程必赢和四个蒙古侍女。 这意味着?,她不得?不承担超额工作。 不通的语言,牧民防备的眼神,可怖的病症,不配合的病人……一?切的一?切,总让她有?一?种?冲动,想蹲下身,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但她不能这么做。 再?坚持一?下,只要能解决危机,两国就能真正破冰,达成和平。 这可以少死多少人?也许,她在现代做一?辈子的医生,都未必能救这么多人。 坚持住。 程丹若反复给自己?打气,强撑着?不倒。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 晌午左右,李必生带着?两个大夫,以及数个学徒过来了。 程丹若大吃一?惊:“你们怎么过来了?三圣庙怎么办?” 李必生道?:“程夫人放心,三圣庙的病人已愈一?半,朝廷派来的医士和医生也到了。” 太医院除了有?太医、御医这样?有?官职的大夫,还有?大量医官、医生、医士,他?们虽然没有?官职,但都习医多年,且需要年年考核,医术并不差。 有?时?候外出赈灾,有?时?候王府请医,都是他?们干的活。 “他?们对鼠疫颇为陌生,谢知府留了乔老先生为他?们讲解情形。”李必生介绍得?胜堡的情况,“其?余人轮流休整,我们三人先来帮衬。” 乔老先生是支援的大夫中,岁数最?大的一?个,脾气也最?暴躁,但医术高明,在大同府小有?名气。 程丹若怔了怔,犹豫道?:“外子……怎么样?了?” “谢知府受了些轻伤,然并无大碍。”李必生安慰道?,“今天张御医为王妃诊治回来,也为谢知府瞧过,夫人尽管放心。” 张御医算是熟人了。曾经惠元寺的痢疾,他?为王孙治疗,对瘟疫的看法?也较为客观,并不迷信。 程丹若暗松口气,立即吩咐他?们做事。 新劳动力到岗,又是治疗过病人的熟手,完全不必再?嘱咐什么,开干就是。 下午,三百多个病人全部划分完毕,每人都喝上了药。 程丹若刚坐下歇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一?个是行人司的司正,一?个是得?胜堡布政署的小吏,他?会蒙语,互市时?,经常作为翻译使用。 “你们二位是……”她疑惑。 司正严严实实地?戴着?白色口罩,神色肃然:“陛下有?旨,须教化胡蛮,彰显天朝恩德。”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