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临近分娩, 这几日府中虽风平浪静, 她却不知为何焦灼不安, 自嘲许是生产之前太过紧张的缘故,却又惦记起赵恂来,心里算着他如今到了哪里。 赵恂是为淳熙帝奔丧, 这么多眼睛看着,新帝登基之初怎么也要博一个宽宏大度的名声, 所以这一路应无危险,真正的危险在京城之内。 身旁的婢女流苏忽然出声:“东面天空怎么那般亮?” 顾纭循声望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风中隐隐传来喧嚣喊杀的声音。 她心下一沉,正要开口, 忽觉腹部坠坠的痛,身下有热意涌出,浸湿了裙子,她攥紧了婢女的手:“流苏,先回去, 我可能要生了。” 流苏一惊,很快镇定下来, 她是赵恂放在留在顾纭身边的暗卫,有一身武艺, 于照顾人却并不擅长, 当下抱起顾纭, 轻轻巧巧闪到了屋内。 产房都是早就整理好的,赵恂的乳娘葛嬷嬷接过顾纭,扶着她到床上躺下,指挥丫鬟去叫稳婆和大夫,烧热水,准备一应分娩用的物什,虽然忙乱一切却井然有序。 顾纭从刚才的剧痛里缓过脸色,定了定心神,道:“嬷嬷,命人去寻王统领,尽快。”话音未落,又一波宫缩袭来,她咬着唇,脸色一白。 葛嬷嬷见她几缕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上,唇上齿痕深深,不由心里一痛,她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厮杀声,但此刻再慌张,也得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因赵恂临走前郑重将顾纭托付给了她,她早已有了打算,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今夜也要护住夫人和小主子。 她应了声好便吩咐下去,安慰顾纭:“夫人别怕,稳婆马上就来了,旁的您都交给老奴,您只按着稳婆说的,一步一步来,保准没事。”这么说着,她看了看顾纭身下已经湿透的褥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两个稳婆这个时候也进了屋,都先净了手,过来摸了摸顾纭的肚子,也皱了眉,将葛嬷嬷叫到外面,小声道:“情形不是很好,孩子还未入盆,夫人的羊水却流得这样多,若小公子在夫人肚里耽搁过久,恐有危险。” 葛嬷嬷回头瞧了眼正抿唇忍痛的顾纭,面上浮过一丝担忧,深深行了个礼:“两位老姐姐,若是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务必要保母子平安。” 稳婆是半年前便入的府,也知里头这位夫人在宁夏王心里的分量,闻言其中一个沉吟道:“先看看情况,若羊水流尽孩子还未入盆,使不得,得让大夫开一剂催产药了。” “好。”葛妈妈点头。 “王统领来了。”门口的小丫鬟通禀道。 顾纭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唤了一声葛嬷嬷:“烦妈妈和王统领说,今日最要紧守好咱们的院子,不要分散力量,还有,问一下肃州可有消息传来。” 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要有大事发生,是以前日在与府中侍卫统领王茂商议后,遣暗卫去肃州寻萧珩。 又是一阵宫缩袭来,顾纭忍不住痛哼了声。 葛妈妈应了,出来将顾纭的吩咐说了。 王茂拱手行礼:“烦妈妈转告夫人,几波贼子而已,请夫人勿要担心,今日已收到肃州飞鸽传书,萧少将军已在赶来的路上。” 葛妈妈万料不到顾纭生产,萧珩竟如此重视,心下吃了一惊,刚要开口,流苏气喘吁吁进来,脸色难看:“贼人里有几个人功夫甚是高强,似乎是江湖中人,府里侍卫恐难抵挡。” 这时院外传来刀剑碰撞铿锵的声音,喊杀声也越来越近,王茂脸色一变,自去安排指挥对敌,流苏和另一个暗卫守在了门口。 葛妈妈进了屋,见顾纭半阖着眼,口里含着参片,心中忐忑,温声道:“夫人安心,府里的精锐都在,咱们这院子守得严严的,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您现在且别管其他,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顾纭闭着眼点了点头,忽然道:“妈妈,我好像没力气了,”她耳边听到院里的响声,知道此时不太平,但疼痛如浪潮一般袭来,而自己全身的气力如流沙一般逝去,明明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眼前不由恍惚起来,意识渐渐昏沉。 “不好。”稳婆道,她掐了一把顾纭的人中,对葛妈妈说:“妈妈,开催产药吧,这么等下去不行。” 葛妈妈心跳得厉害,强作镇定道:“好。” 外屋的大夫开了药,又很快煎好,顾纭已意识不清,稳婆把药灌了进去,忽然听到回廊上流苏一声怒斥,已与闯进院子的贼人打斗了起来。 葛嬷嬷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许是催产药的作用上来,顾纭悠悠醒转,睁开了眼,便听到稳婆道:“夫人,用力,用力。” 她也想用力,可一丝力气也无,催产药似乎病不起作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