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三生有幸。” 这番话一说,就算是给了皇帝梯子,康庆皇帝有些意外,看一眼立在右侧的五王爷,倒也不生气:换个梗着脖子、酸气冲天的臣子,他可懒得用,人才多的是。 康庆皇帝便说:“你是哪一年的进士?”顾重晖恭声答了,皇帝想起密折上“顾重晖身染风湿、行动迟缓”的话:“身子骨可还硬朗?” 顾重晖老老实实答:“罪臣惭愧,两年前染了风湿,行动上不如从前了。” 一问一答地,气氛和缓许多,康庆皇帝闲闲地说“下去吧”,待顾重晖伏地拜别,又添一句“朕把司马打发去守皇陵了。” 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图的后路,好一些是跟着嗣子度日,膝下有儿有孙,差一些的去庄子,像司马这样,说是守皇陵,就是软禁在陵寝等死了。 一时间,顾重晖涕泪横流,整个人颤抖得像风中落叶,重重磕头“圣上圣明!” 康庆皇帝颇有成就感,听顾重晖下一句“罪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由皱起眉:你一个得罪了先帝的,朕把你赦回京城,已经算格外施恩,你不肝脑涂地报答,就开始提要求? “讲。”康庆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快。 顾重晖哽咽着,“圣上,罪臣幼子是永乾十九年的举人,因臣获罪,没能继续参考,罪臣斗胆,求圣上施恩,容许罪臣幼子参与下一届会试。” 康庆皇帝是惜才之人,兼之年轻气盛,看先皇的旧臣子多半不顺眼,打算徐徐调换,换上自己的人。 听这么一说,他心中不快淡了几分,随口问:“你有几个儿子?余者可有功名?”顾重晖不敢抬头,用衣袖匆匆擦脸,“罪臣有两个儿子,长子是永乾二十年的进士,二甲第九名,曾进翰林院侍读。” 不用说,顾重晖一获罪,父子三人就卷铺盖去西宁卫了。 康庆皇帝想了想,答了一句“可”,挥挥手,侍立在一边的太监便把顾重晖打发下去了。 衙门正月二十开印,今日还在假期,康庆皇帝兀自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下了御座伸个懒腰,“也不知行不行。” 六王爷也露出失望神色,“当年名声忒大,如今一见,名不副实啊。” 康庆皇帝吐了口气,“是骡子是马,试一试便知。” 若是不行,早点换人。 六王爷连连点头,心里却想:顾重晖,真是个聪明人。 这个时候,顾重晖已经出了大殿,跟着太监往外走。今日本该休假,内阁无人轮值,受宠的亲王、侯爵、大学士们时不时入宫侍圣。 顾重晖目不斜视地缓步而行,忽然一抬眼,远远见到一个熟人,苏大学士。彼此用眼神打个招呼,就垂首望着前方了。 出了宫门有吏部的人等着,套了车,行了一段路停到吏部衙门外。顾重晖下了车,转身道谢,来人十分客气:个个都是势利眼,多个朋友多条路,面前这位眼看就要起复,何必得罪? 吏部有空屋子,专门留给顾重晖这样身份不明的人,两个粗布衣裳的青年人正焦急地往外瞧,见了他满脸喜色地迎上来,“爹!” 如果纪慕云在,一定会欢呼起来:大表哥顾沐之,二表哥顾许之。 顾重晖点点头,整个人也松懈下来,扶着次子胳膊踏上台阶。 父子三人一对眼神,顾许之在窗边守着,顾重晖带着顾沐之到屋角,声音比蚊呐还低,把与皇上的对答一字不错地背了一遍“看起来,今上确是要用我了。”” 顾沐之眼中露出兴奋之色,“父亲,若有好消息,开印之日就会有旨意下来了。” 顾重晖缓缓点头,望向西北方向:“甘肃那边糜烂数年,再拖下去,就成心腹之患。今上手里没钱。” 昔日甘肃、山西两地的马市,顾重晖和另一位能臣打理的蒸蒸日上,每年交给国库数十万两银子。先帝晚年懒政,又听信谗言,贬斥顾重晖之后,连续两任官员都搞得乱七八糟,便下旨停了马市。 今上是个心怀大志的,登基当月就派了两位心腹到甘肃、山西,密旨重新开设马市。 西北边疆、马市和朝中的情形,三人在西宁卫、西宁卫到京城的路上分析得底朝天,实在没什么可说了,一时间相对无言。 顾沐之平日沉稳,今日却乱了方寸,在屋里走来走去,“若是,若是,您直接去西北,我,我” 他本想说“我回家去”,犹豫一下看向弟弟:“我跟您走,许之回老家,把娘和丹娘接上。” 顾许之想也不想就应了,却嘟囔起来“还是你接嫂子吧。” 当兄长的目光犀利,沉声道:“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