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身上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终于被雨水冲刷干净。 “殿下,该回了。”山苍担忧裴砚还未痊愈的身体,他大着胆子上前开口劝。 裴砚抬眸,看了眼天色,乌云翻涌隐约听得街巷深处有更声传来,他才往外跨出一步,含着戾气的乌瞳骤然往侧边看去。 “出来。”裴砚声音透着杀意。 百里逢吉从黑暗中走出,他怀中抱着长刀,隔着雨水两人平静对视:“臣竟不知,太子殿下是这般嗜杀之人。” 裴砚冷笑,长腿迈过地上一滩混了血的水洼:“百里大人管的可真宽?” 百里逢吉盯着裴砚:“清除世族,本可以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孤要的是速战速决,请百里大人收起你那些悲天悯人的心思。”裴砚声音冰冷。 百里逢吉目光一颤,落在寂静无声的裴宅内,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回宫。” 裴砚翻身上马,马蹄声沉重有声,撕开夜幕,消失在街巷尽头。 第二日清晨,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晨雾,落在睡梦中每个人的耳中。 原来的是昨日深夜,居在汴京的裴家嫡系遭遇匪人掠杀。 而裴家家主裴寂,被人从房中找到时,他除了一张脸还完整能认出身份外,身体上已不见半丝皮肤。 人还活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鲜血淋漓躺在榻上,像是被扒了皮的恶鬼在勉强蠕动,偏偏口不能言。 裴寂唯一的嫡子裴琛,昨日因去花楼吃酒留宿,反倒逃过一劫,等他被人寻回家中时,看着变成这般模样的父亲,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等被人七手八脚唤醒,竟然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天子脚下,出了这般残忍的凶案,帝王当然震怒。 震怒之余他给太子下了死令,一定要查出真凶。 那日的宣政殿早朝,极少上朝的储君,一身明黄太子朝服,眉目如玉,凉薄唇瓣微微翘着显然心情极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应下帝王的吩咐:“儿臣一定会加紧排查,争取早日抓到凶徒。” 散朝后,裴砚慢慢从宣政殿中走出,百里逢吉隔着极远的距离跟在裴砚身后:“太子殿下。” 裴砚回头,神色冰冷。 百里逢吉从裴砚身旁经过,用极淡的声音:“殿下莫要忘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五姓裴氏,就算裴寂死了,裴琛疯了,可裴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数分支。” 裴砚垂眸,浓黑长睫掩去他眼中情绪,他笑了笑:“若孤等的就是五姓谋反呢?” 百里逢吉背脊发凉,这是他从未料到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殿下知晓,那臣也就无需多言。” 汴京,从五姓裴氏出事开始,就没有一日太平。 连一向低调的五姓崔氏,近日都传出崔家太夫人和长孙崔世子闹不和的消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崔世子竟然带着人从崔氏离家出走了,搞得整个崔氏鸡飞狗跳。 比起燕北的暗流汹涌,远在乌依江对面的月氏,就显得格外平和。 新年前夕,林惊枝挺着韵肚靠在廊庑下嗮太阳,脸上盖着薄帕,她临近产期,手脚略微水肿由丫鬟轻轻揉着。 如今她是月氏千娇万宠的玉姝公主,住的是阿娘曾经住过的公主府邸,更是月氏君王最宠的外甥女。 白玉京虽久居宫中,但公主府内有宫婢内侍,伺候得尽心尽力,沈云志也时常给她送些山里河里寻来的新奇东西。 “殿下安胎的汤药,就按照新的方子去抓。”寂白收起脉枕,写了一副新的方子递给晴山。 “稳婆、奶娘还有产房以及孩子的小衣可都有准备周全。” 晴山点头:“您交代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妥帖。” “稳婆和奶娘各请了三个,已经安排在公主府后院的偏房暂住,等着公主发动生产,就能派上用场。” 寂白点头,拍了拍林惊枝的手:“殿下只管安心,有奴婢在您一定会平安生产。” 林惊枝眼神温和,朝寂白笑了笑:“眼下都快新年了,也不知这孩子是新年前出生,还是等到新年后。” 寂白眼神慈爱:“殿下好福气,孩子无论新年前后,定然都是大吉的节日。” 比起月氏公主府温馨和谐的氛围,裴砚才从战场下来。 自从他开始大刀阔斧动了五姓利益后,表面上看着十分平和的燕北,暗中已经爆发力数回动乱。 而这次,是驻守燕北边界曾属于沈家麾下的士兵闹出的乱子。 “殿下,马匹和行囊已经准备妥帖。”山苍上前回禀。 “嗯。”裴砚匆匆去军帐内换了衣裳后,直接翻身上马离去。 深冬,风雪盛大,马蹄声阵阵。 一队人马穿过艰险的山道,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裴砚紧握缰绳的掌心冻得通红,他眉目极寒,已连着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