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有几分相似,但规格上亦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守门的兵丁很是意外这个时候竟还会有人来,正要出言呵斥,瞧见徐启,脸色便微微一变:“……里头的人是,顾首辅么?” 徐启颔首:“……相爷有公文忘了拿,不愿假手于人,故而亲来一趟。” 马车的车帘由始至终没有掀起过,但兵丁丝毫不敢诘问,仔细瞧了徐启手中的牌子,确认无误后便放行了,口中还道:“……今儿是除夕,首辅大人竟然还这般为国事操劳,实在是我等之楷模……” 车厢里的晏安宁总算隐约猜到了此处是什么地界,闻言差点笑出了声,得了那人眸光微睐的一眼,这才坐直了身子,忍住笑意。 已是临近子时。 晏安宁随着他的脚步拾级而上,来到了这处地界最高的一座阁楼上。 阑干旁的软塌上设着一个棋盘,平日里或许有不少高官在这里对弈,倒颇得风雅乐趣。 落在晏安宁眼里,却叫她想起方才顾文堂当着太夫人面奚落她不会下棋,气鼓鼓地又瞪了他一眼,作势要走:“这地界我可高攀不起,三叔还是去寻个能下棋的罢。” 阁楼上不过掌了两盏昏暗灯火,她鬓鬟明艳,便是恼怒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精致的眉目中亦有种半天真半妩媚的风情。 何其的勾人心魄。 将人捞回身侧,跌坐在软塌上揉了揉她的耳垂,笑了笑:“不过是因你一心都扑在娘和明钰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想引你注意罢了,也值得气成这样?” 而立之年的男子,对待心悦的姑娘,少了许多互不服输的倔强与意气,他竟这样坦诚地将自己的心意放在她面前。 晏安宁听着又是一怔,全然不能够理解,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此刻坐在他执掌权柄的内阁中,如何能做到对她这般低姿态的。 她嗔他一眼,别过了头:“没听说天底下还有人同他娘和女儿争宠的……” 哪知他微微笑了笑,丝毫不以为忤,更不以为耻:“那便权当我是头一个罢。”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似深海般的眸光里像包容着天下,却又只容得下一个她:“平日里你都是陪着娘和明钰的,现下好不容易单在我一人旁边,还望晏姑娘垂怜,多瞧瞧我罢。” 说得她好似后宫里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执拗地让她来翻他的牌子,只恩宠他一人。 他生得太过好看,近在咫尺的距离,显得他清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精雕细琢,十分耐看,这样的人说起这样卑微的话,并不让人心生鄙夷,反倒让听者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话走,如同那祸世妖妃一般,任凭要什么都愿意给他。 晏安宁一时间恍若也被迷了心智,那人抬着她的下巴尖儿,俯身吻下来的时候,她都忘了动。 是一个火热却温柔至极的吻,他们唇齿纠缠,尝到的滋味是清润又薄甜的,她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沉浊,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渐渐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想挣脱,可指尖覆着他出了些细汗的后颈,竟莫名地流连忘返,到最后,倒像是她主动将他攀得更紧了些似的。 打破这旖旎气氛的却不是他二人的理智,而是阁楼下头打着灯笼巡视的兵丁——显然他们和守门的兵丁还未通过气,不知顾文堂来了,于是正大声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出入咏德楼!” 咏德楼乃是几位阁老才能出入的禁地,一向等级森严,且这个时间,官府早封了印,寻常人是不能进内阁的。 毕竟离得远,未能第一时间看清阁楼上人的面貌,晏安宁早在他们脚步声迫近的时候便被顾文堂藏在了宽大的大氅后。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阑干前,淡淡道:“是本官有折子未取,不必担忧。” 兵丁们认出了顾文堂的身形和声音,当下冷汗直冒,忙不迭地低头赔罪。 素来重视规矩的首辅大人却没有动怒,摆了摆手:“今儿是除夕,办完了差事,也早些和家里人团聚罢。” 众人自是感恩戴德一番,才四散而去。 待人走了,坐在软塌上被他的身形全然挡住的晏安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三叔,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顾文堂在她眼前坐下,直视着她的眸子,挑了挑眉:“谁?” “……幽王。” 堂堂首辅大人,竟然在除夕带着一位姑娘出入禁宫旁边的内阁,还是打着要取公文的旗号,为的便是带美人看烟火,博人一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