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晏安宁便知自己的态度让白九娘误会了。她这一番点破,倒不是为了打压她,好一本万利地从旁人手里谋夺人家的东西,这事干起来,太伤天害理,比那不可理喻的铺主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是什么麻烦事,白姑娘不必如此。我若占了那么多干股,谁又是铺子的主人?你愿意到我这里来,是我的荣幸,你只需用心做好糕点,想来我这头就够有赚头了。” 她笑吟吟地拨弄了下手上的珊瑚手钏:“我方才不过是在想,哪处铺子比较适合白姑娘的糕点生意。” 果然! 白九娘被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托得心下大安,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小看了她——这样大方的手笔,才是做大生意的人。 两人说了开,叙话便越发融洽和谐,只是没多久,门外便吵嚷起来。 女伙计匆匆忙忙地白着脸到后院来:“东家,不好了,那伙人又来了,这回还带着京兆府的官兵!” 白九娘一怔,旋即大怒:她那话才甩出去不久,没想到连京兆府的人都被他们买通了,竟亲自来逼迫她这个良民就范!当下恨不得立时拎着菜刀出去和他们拼命。 一双纤长柔白的手拦住了她,温和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白九娘有些犹豫:“姑娘,您身份高贵……”她怕闹起来让这位主儿有什么损失。 晏安宁却已经不再多说,径直带着丫鬟往前头去了。 …… 王虎是京兆府的一个小捕头,手底下七八个兄弟。近来吃了柏记不少好处,毕竟吃人嘴短,盖不住人家来哭了好几回道怎么也收不回自己的铺子,喝了点酒,便带着兄弟们气势汹汹的来了。 “谁是白记的东家,给我出来!” 他高喝一声,不多时,却从里头出来一个戴翠玉明铛,穿绫罗绸缎,面缚轻纱的年轻姑娘,仙女似的人物。 王虎觉得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了,穿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也不会是这小小糕点铺的主人吧?大约是来尝个鲜的大户人家的闺秀? 京城这鬼地界,一块儿瓦掉下来都是砸到几个穿补子上朝的官员,王虎自认只是底层的人物,不敢招惹那些大人的家眷,于是一瞧见晏安宁,自动就忽略了这可能性,眼风往旁处不自在地飘去。 但柏记的人可不管这些,上来就是一顿哭:“没天理啊,赁着我家的铺子,还去给我家送毒糕点,我家小儿一吃就是上吐下泻好几天,半条命都快没了……” 围观的人本来是看热闹,见状却都脸色变了变:入口的东西,最怕有问题,虽然这两家大概率是私仇,可为了私仇给孩子下毒的事可太荒唐了,白记的东家要是这样的小人,他们可不太敢吃了。 王虎也是一派威严气势:“府尹大人着本捕头来查此事,里头的人速速出来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后出来的白九娘一听,肺都快气炸了——怎生就有这般指鹿为马的人,她恨柏记恨得想吃他们的血肉,还给他们送糕点,还下毒? “呸,你也配吃本姑娘做的糕点,梦里吃的吧!狗见了你们这户人,都要嫌弃得绕道走!” 王虎一瞧见这细布衣衫气得脸色通红的年轻姑娘,这才觉得找对了人,挥了挥手:“行了,别在这儿说理,跟我回衙门去。”当即便要指使手下的兄弟将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捆起来。 他收了柏记的好处,只消寻个由头将白记的人关上几日,外头的风言风语就够毁了这招牌了。柏记的人也是气急了,眼见赚不到钱还要倒贴钱,便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反正又出不了人命,王虎自信自己能压得住。 柏记的人见状,面上都闪过一抹得意。 谁知,方才那华服姑娘身边的婢女却忽地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放肆,这铺子眼下是我们晏氏票号手下的生意,你们既无证据,听信旁人一面之词就要逮人,天底下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晏安宁毕竟是闺阁女子,并未用自己的名讳在外头闯名气,但近几年她的生意做得越发红火,不仅开了茶楼银楼客栈成衣铺子,还虎口夺食地开了票号,现下也是京城排得上号的钱庄了。 王虎一愣,酒醉还让他的脑子有些转不动,可是很快,他就想起这晏氏票号在哪里听过了。 不过在京城扎根了七八年,整条东街生意最好的几家却有不少都成了这晏氏的囊中之物,就连这票号,也是几年前用雷霆手段挤兑走了一户老票号弄出来的。 而那一户先前的靠山,可是礼部的大人物。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