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雪堆里。我那时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只有七岁,当天早上,我本来打算去谷仓那儿喂鸟,结果看到了一长条血迹,从雪堆一直蔓延到我家的谷仓里面。我起初以为那是一头受伤的鹿,于是像平时那样,回家找到了急救包,打算去救治它。 “但那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德国男人,一个雅利安人,我至今记得他的长相,金色头发,血红眼睛,皮肤比西伯利亚的冰川还白,像是在脸上挂着长靴,高大英俊得不可思议,像是一头人型的金发野兽。但我那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本着救人为上的心态,救治了他,然而却无意中向他暴露了我的异族身份。 “我是到很多年之后才从父亲口中得知,Manstein是个相当极端的纯血至上主义者。他本来打算直接杀了我,但在发现我是跟人类一起居住的混血种之后,他觉得诱发我的血激,并且让我亲手去杀了我的养父母更加有意思,于是,他操控了我,逼迫我现出魔形,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冲进房子里将卓娅和埃米尔杀死了。” 安瓷心头一颤。 烛光猛烈地摇晃起来,眼看着将要落到背后的书上,她连忙踮起脚,扣住了Ivan发抖的手腕,从他手中轻轻拿过烛台,放到了地上。后者用力地喘息起来,闭上眼睛,双唇发白。 “……我恢复清醒之后,就看到了他们的尸体。”Ivan低声道,“Manstein不知所踪,而父亲,Sue·Romanov站在我的身边。是他让我平静了下来,恢复回人身,他陪着我安葬了卓娅和埃米尔,然后给了我一笔钱,并且对我承诺,他在杀死Manstein之后,就会回来带我离开的。但我实在太害怕了,那段时间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我失去理智,然后大开杀戒,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三个月后,我就离开了波兰,回到乌克兰的切尔诺贝利无人区。核辐射影响不了我,我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后来的确找到你了。”安瓷感到有什么情绪在心头升腾。她对Sue·Romanov知之甚少,唯一打过的两次交道里都没有看到过他的正脸,并一度认为他傲慢而专横,然而透过Ivan的话,她又觉得自己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男人。“你也活下来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些真相告诉Andre他们,他们一直误会是你主动杀的人。” “没有什么误会,就是我的错,我失去了理智,没有控制住自己。我的确活了下来,但我宁愿自己死了。”Ivan凝视着快要燃尽的烛火,阴影在他脸上摇曳,他的双眼碧光粼粼,好似雨后的湖泊,安瓷错觉他似乎正在落泪,“直到现在,我也一直没办法控制我的血激,我每次都会想起我曾经做的事情,然后我就会变得格外狂躁和具有杀伤力,尽管我本人并不想变成那样。后来我干脆就随身带着止咬器,以及尽量在血激刚开始就去找Andre,让他把我控制起来,不要去伤害别人。但我——” 安瓷蓦地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烛光被风吹动,剧烈地摇曳起来,她并没有碰到水痕,但她感到Ivan温热的呼吸,羽毛似的扫过她的指尖。 “这不是你的错,Ivan。”她用自己最坚定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也是受害者。” 她感到Ivan的呼吸一滞。他握住安瓷按在他脸颊上的手,并且垂下头,靠近了她。 他的呼吸紊乱:“我可能会伤害你。” “你不会伤害到我的。”安瓷凝视着他碧绿的双眼,又想到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态度,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他并非不愿意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着。“我能够让你冷静下来。” 蜡烛在这时完全燃尽,黑暗铺天盖地。在安瓷闭上眼睛的瞬间,她感觉Ivan吻上了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