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手中的弓箭,又奉上绢帕。她用帕子漫不经心地拭擦指尖的浮粉,一面问道:“那位,听说是崔少卿的表妹,武安侯府上的大娘子?” “是。”崔明堂神情自若,答道,“此乃傅侯之女,小字锦檀,她初到长安,今日逢此雅事,共来赏花,还要多谢殿下的款待之意。” 云都公主脸上依旧带着笑,下颌微微地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道:“怎么说是初到长安呢,这位傅娘子,我瞧着倒有几分眼熟,恍惚是在晋国公府做过下等奴婢,莫非,我记错了吗?” 此言一出,周遭谈笑的声音一时间小了下来。 纵然,此间亦有人知道阿檀原先的身份,但大多默契地装做不知,毕竟,傅家和崔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有云都公主,什么忌讳也没有,当众直接地说了出来。 阿檀脸色发白,但这般情形,她说不出什么话,她抿紧了嘴唇,把腰挺得直直的。 崔明堂变了脸色,他是一个斯文又稳重的人,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谦谦君子的风度,但此时,他眼中充满了怒火。 他踏前一步,站在阿檀的面前,对着云都公主,没有丝毫客气,沉声道:“公主殿下,我表妹是金尊玉贵的世家良女,你怎可以奴婢喻之,是欺傅氏无人、崔氏无人吗?” 云都公主的生母杜贵妃出身杜太尉府,长兄杜衡,为杜太尉唯一的嫡子,十九年前,因贪图美色,害得武安侯夫人崔婉不幸身亡,武安侯因此举兵,扬言要杜氏满门为妻子偿命,后,高宣帝斩了杜衡,以平息武安侯之乱,由是,杜家与傅家结下血仇。 连带着云都公主对武安侯府也十分憎恶,此时更是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怎么,崔少卿不知道吗,令表妹当年为掖庭宫奴,由母后赏赐给了晋国公府,后来做了大将军的通房婢子,实情如此,我又不曾诋毁她,你何必动怒,倒显得心虚了似的。” 崔明堂怒不可遏,厉声道:“公主请慎言!” 旁边的鲁阳公主也不知道云都公主今天犯什么冲,听得她汗都下来了,赶紧笑着打圆场:“傅娘子好生美貌,云都呢,或许是记岔了,不提这个。” 云都公主反正说出口了,在场众人都听见了,她目的达成,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反而话锋转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好吧,当我看错了,对不住,不过呢,这位傅娘子,既然初到长安,那第一次见到本公主,是否该行个大礼呢?” 阿檀又一福身,举止大方,不亢不卑,她声音轻软,听过去娇娇柔柔的,语气却很从容:“我已经和公主见礼过了,公主殿下还有何指教?” “这个礼不够大。”云都公主的眼睛眯了起来,“依我说,你须得跪下才好。” 鲁阳公主听得深感不妙,还没来得及出声,果然,崔明堂已经大怒:“公主殿下,不可欺人太甚。” 连带着周围的世家子弟们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人甚至如同崔明堂一般沉下了脸。 世家豪族,代代相承,渊源之深,更甚于皇室,历代帝王对世家皆礼遇安抚,非天子与储君亲至,万万没有要求动辄下跪的道理。 各世家彼此间同枝连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武安侯之女,无论之前经历如何,但傅成晏认她是亲生女儿,毫无疑问,那她就是世家贵女,云都公主此举,无疑等同挑衅各世家的颜面,在场诸人面上不太显,心中却大多不悦了起来。 鲁阳公主拼命拉扯云都公主,一个劲地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云都是不是刚才喝多了桂花酿,醉了,醉了,说个笑话呢,今天也就罢了,大家是来玩耍的,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说什么跪不跪的,好没意思。” 云都公主推开鲁阳公主的手,霍然从袖中擎出一方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我有太子令牌在手,今日,等同太子出行,怎么,我要这傅姓女子跪拜太子,有何不可?” 太子妃居然连这个都给了云都,不知道是不是太子久病不起,让太子妃乱了心神、晕了头?鲁阳公主捂住了脸,忍不住□□了一声。 崔明堂声色俱厉:“太子是太子,公主是公主,不可混淆,便是闹到金銮殿上我也是一句话,不跪!” 云都公主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心里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等了秦玄策三年,整整三年,世人皆谓大将军北伐归来,即将迎娶公主,此为天作之合,但是,谁能想到呢,却不是她这个公主。她的年华、她的真心、还有她的颜面,都被人踩在地上,碾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