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便会跌入乱石荆棘的崖底。那一根牵引着夏岚跋涉峭壁的绳子摇摇欲坠,也或者那根绳子攥在夏岚的手中,生死既在绳子,也在夏岚。 “我不明白。”夏岚哀求地看着花朵。 “我们本来是幸福的三口之家。都是因为你!变得支离破碎。”花朵愤怒地看着夏岚,言语中是冷酷的冰锥。 “为什么是我?是你爸爸,他在外边有了……”夏岚从不愿对花朵说起这些成年人的不堪选择,哪怕是此时,她都感到无法说出口来。 “是的,他是有了第三者,但是你为了保全这个家,争取过吗?你是谁,你是夏岚,你傲立于世,不争不抢,优雅得体,你淡漠得连一句挽留都没有,父亲想回来都回不来!你知道不知道!在你的心里,保持高傲的自尊胜于一切!”花朵冷峻的眼神中充盈进了泪水。 “你在爸爸面前永远通透得体,熠熠闪耀,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天,但你想过我和爸爸的压力有多大吗?我们需要不断克制自己,约束自己,才能在你的面前同样保持优秀和体面!太累了,我们都太累了!“花朵眼泪夺眶而出。 夏岚听着花朵的哭诉,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直愣愣地不知所措,仿佛这一切声音都来自天外,这是她从未涉及过的人生。 “你说你爱我,爱爸爸,其实你爱的是自己一手打造的虚假温馨。在他有压力,有苦衷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在他犯了错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家庭、爱,这些和你自我的完整比起来一文不值,你活在自我里,活在虚假里,你的爱;也是虚伪的!“仿佛藏在花朵内心的全部情绪和语言此刻爆发了一样,一句一句,戳进夏岚的心里。 夏岚听着花朵的控诉,想要辩驳,但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茫然,她一直坚信的爱、一直守卫的信仰、一直为此付出的努力被最爱的女儿全盘否定和批驳,夏岚活在世上的意义被剥夺。 她的世界随着花朵一字一字的喷发而坍塌。从一块砖到一堵墙,从路到桥,从湖到海,从心脏到血管末梢,都在分崩离析,在一片刺眼的光中,炸裂开,飞溅起烟尘和血肉。她静静地坐回到了沙发上,眼神迷离,若有所思,眼泪干巴巴地往下淌,濡湿了前襟。 “还有在西藏时你对石野就产生了感情,你以为那时的我看不出来吗?你有什么资格不原谅爸爸有了第三者?你在心里早于他背叛了这个家!“花朵话锋一转提起了石野,声音变得格外嘶哑。 夏岚听到花朵提起石野,木然地摇了摇头,仍旧一言不发。花朵脸上挂满泪痕,一阵狂轰滥站之后只剩愤恨、委屈,她喘着粗气看向夏岚,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点解释或者回应。 夏岚眼神散乱,如同她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垂在了眼前,但她似乎并不察觉,或者也无所顾忌了吧。屋子里变得格外沉静,炮火和硝烟过后死一样的静。夏岚喉头似乎干裂开,声音微弱沙哑。 “我以为爱是尊重不勉强。或许我错了,但你和这个家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一点我很肯定。“说完,夏岚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房间,如同一个失魂的幽灵。 夜恢复了夜的本来面目,清冷、安静、总有失眠的人在辗转反侧,也总有熟睡的人在做梦打鼾,每个人的身体和心灵都趁着夜裸露出来,幸运的人得到修复,不幸的人走入泥沼。夜给了所有人选择生死的权力,无比公平,无比仁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