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太公似是有所感觉,倏然睁眼:“二郎!” 元鹤连忙伸手:“我在。” 元老太公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半阖着眼睛微笑:“圣人有没有准了你的请求?” 元鹤有些惊异:“您……怎么知道?” 他分明都是瞒着老父亲的。 元老太公笑笑,指一指团团。 团团跑过来,亲热地挨着老太公坐下,认真地道:“元二哥,老太公说了,他虽然病,却未糊涂,您的事啊,他都知道!之前没说,是怕您牵挂。” 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流冲入眼眶,元鹤迅速背过身去,飞快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语气轻快:“准了,圣人宽厚,非但许了我的请求,还给我升了职,赐了狐裘。您瞧,又轻又暖。” 他拉了老父亲的手去摸狐裘。 元老太公笑得眯了眼,露出掉了牙齿的牙床:“嗐!你这孩子,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般虚荣,屋里这么热,你还穿着炫耀!没给孩子带好头!” “……”元鹤抿抿唇,想要反驳两句,以调节气氛,然而几次开口,都差点变成哭声。 团团看了他一眼,道:“元二哥,外间差不多了,要宴请两位御医,估计需要您出面陪客。” 元老太公忙道:“快去,快去,别什么事都扔给小杜一家子。” “好,我稍后又来瞧您。”元鹤快步而出,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子把头埋了,嚎啕大哭。 等他出来,两位御医已经走了。 杜清檀和杨氏坐在一起小声交谈,见他过来,就道:“坐下说话。” 杨氏忙着让人给他拿吃的:“饿一天了,快填填肚子,等独孤回来我们就开饭。” “我不饿。”元鹤沉重地看向杜清檀:“两位御医为何不留下用饭?” 杜清檀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他们有事,改日再请。” 元鹤就又沉默,良久,方道:“是不是差不多了?” 杜清檀非常艰难地叹息了一声:“确实不大好……” 用两位御医的话来说,元老太公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换作旁人,早就不行了。 她刚还和杨氏讨论这个问题,认为元老太公都是一因为放不下元鹤,这才强撑到现在。 这次非要跟着来洛阳,多半也是因为老人家有预感,觉着等不到他回去,这才如此任性。 元鹤默默地坐了片刻,站起身来,轻飘飘地往外走:“我去找个宅子……总要让他在自己家里。” 杜清檀忙道:“元二哥,你别急,独孤已经去办了,他在这里比你熟悉。” 独孤不求早就猜到元鹤出宫之后最先要办的就是买宅子,以他的性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老父死在外人家中。 是以,独孤不求今日其实并未去上值,而是请假找宅子去了。 什么事都被人安排妥当了,丝毫插不进手去,元鹤整个人都空落落的,又默默地坐下来,看着火盆发呆。 杨氏几次想要劝他吃东西,都被杜清檀拦住了。 元鹤这模样,明显就是维持不住要崩溃了,就连老太公面前都不敢待,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她打发走杨氏,也不说话,就在那安静地守着,一言不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