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拱卫皇伯伯登基的那一战,范德年和她阿爹一样功不可没,只是她阿爹以身殉城,范德年锋镝余生,之后便一路高升为河东节度使。 范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范德年的妹妹本是皇伯伯的侧妃,后来成了贵妃,开始与皇后呛声。范贵妃的儿子,也就是当朝二皇子同样气焰嚣张起来,常年与性格文弱的太子争锋相对。 她当年在皇伯伯的端王府玩,皇后与太子待她都不错,她自然不喜范家人。 姜稚衣压低声与元策咬耳朵:“因为我不喜欢他外甥,就是二皇子。” 元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舅父跟我说,你小时候喜欢谁就黏着谁叫哥哥,你不喜欢二皇子,那喜欢的是哪位哥哥?太子?” “……”她就说舅父不该把她的底儿都给揭了。 “怎么可能,太子长我快十岁,当时哪里玩得到一处去,只不过太子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很好罢了。” “那往下排,三皇子早年夭折,五皇子比你小上几岁,与你玩得到一处去的,看来是四皇子。” “……” 这么聪明别打仗了,去考科举吧! 姜稚衣气哼哼:“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与四皇子好多年不说话了!” “连话都不说了?”元策点头,“闹成这样,看来有过真感情。” “……你有完没完啦!”姜稚衣瞪他一眼,“我人都跟你去河西了,你还在这儿计较陈芝麻烂谷子!” 元策轻哼了声,没接话。 说话间已登上城楼,站在两丈高的城墙之上,整座四方城一览无余,一座坊一座坊鳞次栉比,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本是为了避开范德年才上来,来了之后还真生出离别前最后一眼的伤情来。 姜稚衣感怀地俯瞰着这座待了十七年的都城,回头问他:“你是不是没登过城楼?” “当然,”元策一挑眉,“不出意外的话,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之后有生之年都不会登上这里。” “那意外是什么?” 自然是有一日,节度使带兵打进长安城—— 元策弯唇:“是你。” 姜稚衣笑着眺望向远方:“不过我也只能带你看看外城,宫城的城墙就是连我也上不去的了。” 是啊,外郭城墙高两丈,宫城城墙高三丈有余,即使站在这里,也窥不见那座巍巍深宫的全貌。 那座生杀予夺,惟其所欲的宫殿,被层层护卫在长安城最难攻破的北部正中央。 元策极目远眺着那座深宫,眯起眼,好像看见无数铁骑飞驰过长安城的街道,踏入宫门,宫墙坍塌,砖石碎裂,宫殿陷入熊熊大火,转瞬间,一切灰飞烟灭。 “你看,那是舅父在的崇仁坊——”姜稚衣突然挽过元策的臂弯。 眼前猩红的画面骤然褪去,元策目光一顿,顺着姜稚衣所指望去。 “那是你母亲在的永兴坊,那是宝嘉阿姊在的胜业坊,那是我七岁以前的家,那是我们一起逛过的西市……” 元策一眼眼看过去,身侧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不知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了,”姜稚衣感慨,“今夜长安城举办灯会,会特别热闹,可惜看不到了,明年今日你一定陪我凑这热闹!” 元策眨了眨眼,没有作答。 耳边喋喋不休的女声还在为错失灯会而遗憾着,一个劲儿说着原本今夜该有怎样的盛况。 元策垂下眼睑,望向城楼底下:“好了,范节使已经被你气走了,下去吧。” 出了城门,姜稚衣的马车与城外的玄策军会了合。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