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忽然传来三七喊曹司马的声音,姜稚衣飞快起身,揩了揩眼角正起色来。 曹沉和三七穿着蓑衣掀帘而入,一眼看见她擦泪的动作,脚下微微一滞。 姜稚衣若无其事一笑,伸手一引:“曹司马来了,请。” 曹沉大步进帐,后头一男一女跟了上来。 “稚衣妹妹。”一道熟悉却久违的女声响起。 姜稚衣一抬眼,看见裴雪青跟着裴子宋进来,惊讶地走上前去,握过她手:“雪青阿姊,你能下地了!” 裴雪青反握住她手:“你那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会再倒下,这一仗,我也要陪你们,陪大家一起打。” 姜稚衣为着这连日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忍着泪点了点头。 裴子宋看了眼她发红的眼圈:“别担心,我和雪青前段日子一直在给流民施粥,尤其雪青还给许多流民看过诊治过病,这些流民想来肯听她的话,一会儿我们便过去稳定人心。” 姜稚衣看着两人点头:“幸亏有你们。” 曹沉:“箭支短缺一事,下官心中有一计,也与部下商量过了,我们打算赶制一批草人,披上戎装,趁夜鸣战鼓佯攻,夜雨里对面视物不清,见我们上城头,必定以箭射之,如此我们便可借到叛军的箭来用……能撑一时是一时,撑过一时,沈少将军便近一程。” “太好了……”姜稚衣看向曹沉,“多谢大家愿意相信沈少将军。” “大家都是城破便无出路之人,本是一体,众志方可成城。”裴雪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曹沉点头:“郡主不必言谢,下官这条命本就是十一年前宁国公护下来的,如今可报以与我当年一样身陷囹圄之人,报以郡主,下官万死不辞!” 姜稚衣一愣:“你与我阿爹相识?” 曹沉拱手:“下官原籍轻州,十一年前是轻州刺史府一名小小衙役,所学守城之道皆来自当年力守轻州的宁国公,宁国公在天有灵尚在保护郡主,郡主千万不要气馁。” 难怪那日曹沉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愣住了,她与阿爹眉眼肖似,曹沉定是看着她想起了故人。 在别州都已相继沦陷的时候,杏州仍能坚持在这里,原也有阿爹为她留下的生机。姜稚衣一瞬间眼眶发热,泪光闪动:“好,眼下还有粮草的事没解决,城中百姓家里可还有余粮?” “有,只是连日战火不断,前段日子百姓们也都见多了吃不上饭的流民是什么模样,想来心中不安,生怕拿出口粮,下一个便轮到自己,筹措军粮若硬来易引起城中动乱,还得好言相说,请百姓相信援军已在来的路上。” “那便交给我,”姜稚衣用力抿了抿唇,“这军粮,我便是求,也会为大家求来。” * 六月三十夜,杏阳守军发动佯攻,以草人借箭,获箭支五万。 七月初一,雨过天晴,叛军主将苍鹰为再次中计怒发冲冠,然一日下来却始终按兵未动。 七月初二,大军压境的步伐震动全城,又五万人马逼近杏阳。 至此方知,方圆数百里之内,各州尽数沦陷,杏阳已成孤城一座,叛军集结,向这座垂死挣扎的孤城全军出击。 七月初二午后,第四战爆发。两军交战,从烈日当头一直到月升中天,仍未停歇。 即便入夜后黑灯瞎火不利攻城,叛军也没有丝毫退意。 因为杏阳在等待的生机就是他们的死境,若无法在这一战拿下杏阳,他们面临的,很可能就是河西玄策军的铁骑。 无论攻城方还是守城方都确信,这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当夜,叛军围三打一,断了杏阳城东南北三面的生路,两军决战于西城门。 杏阳守军激起斗志背水一战,城中百姓亦为连日来守军的拼死抵抗、当朝郡主与相国子女不眠不休的奔波所感,壮年男丁自愿穿起亡军们的铠甲,拿起武器,前来西城门参战。 城门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