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到这话,还是七八年前,刘馆陶整日不出门,拼命在家读书,后来已经到了不引经据典就不会说话的地步,母亲说,她活像一本会自己出声的书架子,还是人形的。 刘父推测,馆陶日常接触皆是满腹经纶的学士,所谈之事全都是书中事,所见也全是学问,于是日常说话,行事交谈,常常依车画轨,舍近求远,不能贴近尘土。 为此,她被安排去与市井中人交谈,后来又被送去学习骑射,在射场奔跑来奔跑去,她乐了,心思也从书阁里出来,这个问题才逐渐得到改善。 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改了,刘馆陶委屈巴巴地想,众人也都说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了,他干嘛还要这样。 刘馆陶一声不吭地躺回那张破床板,盖上破布,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李静安看她闹起了脾气,觉得好笑,急忙道:“小生跟刘姑娘开玩笑呢,姑娘莫生气,快过来吃点东西吧!” 刘馆陶肚子里空空如也,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他喂她吃葱油饼的事,大声道:“我不吃葱!” “嘘。”李静安急忙道:“小点声。外头到处都是匪军,被听见了,小心把你抓走。” 他看看黑暗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身躯,停住了恐吓,随意地换了个话题:“别说了,就是你想吃葱,现下还没有呢!地窖里无吃无喝,不见天光,只有咸菜,来吃点吧!” 刘馆陶一听没有葱,才肯起身过去,那个用酒水写成的“瓻”字边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小碗咸菜。 她道:“只有咸菜?” 李静安点点头:“嗯。” 刘馆陶吸吸鼻子,用手拿了一根咸菜放进嘴里,才腌的萝卜条,清脆多汁,嚼起来嘎嘣脆,而且也不是很咸,她又吃了两根,眼泪忽然哗啦啦地往下掉。 “怎么了?”李静安笑着问:“太好吃了,感动得哭了?” “我命好苦啊……”刘馆陶一边哭一边吃咸菜:“我本来去年就该到燕州的,我都规划好了,燕州、林泉、渭城、平阳,去年冬天我都该到夏国了……” 刘馆陶哭得太过伤心,李静安觉得很好笑:“那你为何拖到现在才来燕州呢?” 刘馆陶跟他说了六出长安的荒诞奇事,他听完就乐了,哈哈大笑,刘馆陶非常愤怒:“有什么好笑的?!” 李静安笑道:“这等奇事别人碰见一次,都知道是不宜出门的征兆,你碰见六次,还不长记性,真是执拗啊!” “那都是偶然的!” “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吧,跟你在一起,小生都觉得自己寸步难行了。” 他眨眨眼睛,十分诚恳的样子。 刘馆陶大怒:“我才不要回家!等燕州战乱平息,我自是要继续……”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嘴:“天哪!阿芙!” 李静安问:“阿芙是谁?” 她道:“我的车夫。” 刘馆陶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一到燕州,他便和我分别去拴马了,城中炮火连天,四处都是匪军,他拉着一车行李,不会被……” 她怕得说不出话,李静安轻声道:“你不必担心,他既是车夫,身旁有马,必然比其他人跑得快。” 刘馆陶刚停住的眼泪又往下掉:“我真不该,我真不该,若他出了事,我如何面对他一家老小啊!” 刘馆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静安一开始还在旁观看戏,小姑娘哭起来梨花带雨,看起来甚是有趣,可她哭不到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