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起,凉意袭来,小区里的路灯射出昏黄的光线,映照着灰白的路面,留下满地斑驳的树影。 江邬抬头,看见自己家的灯亮着,就知道江陇肯定来了。 但打开门,江陇并没有站在门口迎接自己,反倒是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似乎在闭目养神。 直到江邬走进,江陇才缓缓睁开眼,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哥,你回来了。” 江邬将包放在一旁,坐到了江陇边上,凭借着房间里的灯光,他能清晰的看见弟弟惨淡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的嘴唇。 “今天胃又不舒服了吗?” “还好,只是今天有点忙,没怎么吃饭。” “我去给你拿药。” 只要有江邬在的地方,他都会备着江陇的胃药,放在橱窗柜子的第一格,这是他一直养成的习惯。 江邬将药粉倒在玻璃杯里,冲泡开水的时候,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静的江陇忽然发了声。 “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学校里有点事,回来的晚一点。” 开水倒好,江邬又继续拿过勺子,在药水里继续搅动。 “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等我的。” “下午,就你刚放学那时候,我就来了。”江陇慢慢走进,手撑着桌子,下巴倚靠在江邬肩头,“哥哥,你今晚能再陪我一晚上吗?我明天就不能来看你了。” “妈妈去哪了?她不管你了吗?” 江邬微微侧头,就看见一双满含笑意的双眸,正温和的看着他。 “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她,哥哥,妈妈不会在意的。” 江陇眼里纯粹的光让江邬分别不出真假。 妈妈不会在意吗? 怎么可能 江邬还清楚的记得,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妈妈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带走了弟弟。 那天晚上,也不知江陇是用了什么方式,在半夜两点的时候,回了家,打开了江邬的房门。 “哥哥,我害怕,一个人睡不着,你能陪陪我吗?” 他手里还是抱着之前的那个玩具熊,脸上带着笑意。 那是江邬第一次觉得江陇有些陌生,但是他还是掀开了被子,“进来吧。” 第二天早上,妈妈怒气冲冲的就回来了,他们两个还在被窝里睡得很香。 那个女人一把就将江陇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挥手,江陇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那是江邬第一次看见妈妈打江陇,他那时候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的坐在床上,亲眼目睹着这一幕。 以前江陇身上总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淤青,但是弟弟总是说,这是自己摔的。 他跟弟弟不在一个学校,他之前还天真的以为,是学校里的人欺负弟弟了。 弟弟永远不会跟妈妈讲,明明妈妈对他最好了,妈妈什么都给他,甚至在离婚之后,也只带走了他。 他的弟弟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脸哭闹都没有,明明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却只笑着看自己。 最后,妈妈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那种眼神,似乎是在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她嘴里说着。 “你这个魔鬼,以后里江陇远一点。” 江邬再也没有提过那天的事。 妈妈跟爸爸又吵了一架,把弟弟带走了。 再次见到江陇,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是在电视上看见他的,他长得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好像离自己那么远。 直到两年前,江陇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他笑着,站在门口,对自己说。 “哥哥,我回来了。” 多年的分别并不能使他们变得疏离,那种血脉里的牵连,会将两人紧紧包围。 自那之后,江邬和江陇便开始了密切的联系。 那天是江陇好多年后,再一次回到这个城市,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江邬。 江邬永远不会问江陇是怎么来的,他只会和江陇说。 “欢迎回家。” 江邬永远不会去怀疑他的弟弟,他也永远不会跟弟弟说,他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装了监控,弟弟什么时候过来的,过来又干了什么,他都知道。 他不会讲,不会生气,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弟弟。 晚上,两人又躺在一张床上,江邬背对着江陇。 夜很寂静,能听得见闹钟的指针滴答响,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也能感觉到,谁都没有睡觉,但谁也没有吱声。 外面吱吱叫响的虫鸣,掩盖了两人同样不安跳动的心脏。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