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点吧, 省得晚上还得来一趟。”沈平见钱阿姥戴上斗笠往菜圃去, 本往厨房去的脚步一转,举了伞跟去。 “我想拿石头再垒一道,好不容易沃肥的泥,怕叫雨冲散了。”钱阿姥道。 雨天路滑,老人跌一跤不是闹着玩的,沈平摆了摆手,示意钱阿姥回去,他替她弄。 阿姥的菜圃是自己弄着消遣的,不过杨松、文豆几个常来蹭饭,吃的都是阿姥自种的菜,便这个挥几锄头,那担几桶肥,倒是越整越大,越整越好了。 饶是沈平动作麻利,也费了一番功夫,等一旁菜出齐的舍七也帮着搬了几块。 “行了。”沈平接过阿姥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就看见阿娣和阿囡一并端着几个碗来了。 沈平一人倒是能拿四个碗,只是没手撑伞了。阿囡本要拿伞,阿娣垂眸看了一眼,接了过来,对阿囡道:“你这是新鞋,踩泥水里可不毁了?” 沈平个子敦实,阿娣高挑,替他撑伞并不吃力。雨声作陪,不言不语也不尴尬,两人着实没什么话好说,沈平觑了阿娣一眼,她正低着头,小心避开水坑。 阿娣送他到家,换过自己的小伞便走了,并无什么异状。沈平原地站了片刻,一颗心堪堪落定,就听见胡娘子惊叫起来。 他急忙跑了进去,就见她蜷在床角,哆哆嗦嗦的指着西窗外。 柳树枝叶缠绵,随着风雨张牙舞爪,仿佛一只借着雨势打通了水路的要爬上岸来索命的水鬼。 胡娘子的白身子上全是细汗,惊慌的扑进了沈平怀中。 “只是树影。”沈平紧紧的抱着她,道:“杨三死有余辜,那案子又了结了,打他的人都是一笔糊涂账,你怕什么?” 胡娘子贴在沈平胸膛上,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喃喃道:“我知道,可方才发噩梦,似听见他落水那‘扑通’一声。” 沈平匆匆跑进来,几个碗随手扔在桌上,盛着椒盐酥虾的碗倒了,还好这道菜是干的,拾掇一下照样吃。 胡娘子闻见香气,定了定神,信手捏起一根虾须吊起一只金红焦脆的小河虾连壳带肉嚼吃了,又香又酥。 胡娘子又喂沈平吃了一只,笑道:“是我疑神疑鬼了,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咱们吃饭吧。” 她勾着沈平的裤腰带坐下,沈平蹙眉又笑,道:“你莫缠我,来了月事就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我有法子折腾你,受不住又哭哭啼啼的骂我。” 胡娘子娇嗔的哼哼了几声,说着自己小日子快走了,又将沈平贴得更紧,咬着藕片非要沈平来叼。沈平将她的腰一捏,胡娘子一软,藕片就被夺走了。 沈平原没想过成亲,只打算老老实实,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可那牙婆介绍他来粥铺时,没说主家是个寡妇。 他来时是夏末秋初时候,一抬眼,就见胡娘子躺在柜台后合着眼假寐呢,虽穿得严严实实,可双脚搁在圆凳上,长长的裙踞虽遮着,可也露出了一丝红。 觑见沈平了,胡娘子登时收了脚,坐了起来,斜了牙婆一眼,道:“来人怎么也不讲一声?” 装得正经模样。沈平在心里想。 后来这眉来眼去的,他只当这小寡妇守不住,馋男人了,他又不吃亏,成一段露水情缘就罢了,没想到这小娘们惯会娇缠,缠得他竟点头同她成了婚。 可对门食肆岑娘子相好的竟是大理寺少卿,桥对岸教书的瞿家女娘又嫁了个小刑官。 虽说灯下黑也是一计,可那江少卿生得一副利目,沈平硬着头皮不敢闪躲,心里却难免有些忌惮。 那一夜,沈平是想走的。没入夜色中,悄没声的,胡娘子又抓不住他。 欢好一场,胡娘子睡得香甜,沈平隔着帷帐摸了摸她的身子,心道:“这小娘们是个守不住的,没几日又再招一个伙计,怕也不会难过太久。” 他走得时候大概是被杨三看见了,杨三见他走了,就偷偷爬墙进来了。 沈平那时候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越走脚越沉,越走心越慌,忽得脚步一顿,骤然折返往回跑的时候倒是步伐轻快。 他一进门就听见胡娘子在尖叫着唤他的名字,杨三满嘴污言秽语,听得沈平理智全无。 等他回过神来,就真真如胡娘子所说,只听得见那‘扑通’一声。 杨三估计是被那一脚踹昏死了,没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