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part】 我讨厌下雨。 但是,第一次遇到她那天,下着丝线般温柔的细雨。 夏末秋初,南方的夏天是囊括了九月的,前些日子天空中积攒的云团层层迭迭交替出灰暗的雨色。我对雨的气味很敏感,那种沉闷,浑浊,把肺部挤压成一张纸的温吞感觉,非常非常让人讨厌。 打着石膏的右手吊在胸前,尽管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残疾模样,却没有人再敢在校门口的小巷子里堵我,那群狗日的畜生在我拳拳见血的暴揍下进了医院,不养个十天半月根本下不了病床,呸!活该!傻逼玩意儿。 谁让他们尾随陆北回家的?看我不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妈的,晦气!陆北那女人也是,我帮她处理了麻烦不但不感谢我,反而骂我乱来?我怎么乱来了,不就是右手骨折嘛,没有右手,我还有左手,没有手,我还有脚。 越想越郁闷,根本不想他妈的回家,我坐在校门口的路边摊,二郎腿翘老高,摆出谁惹我我揍谁的大爷姿态。因我坐镇在此,这个小摊位没人光顾,那些乖乖牌都绕着我走,也是,我在年级上的名头和年级第一旗鼓相当,也就是和那谁,姓程的齐名。 他是我发小,不过嘛,在我爹妈都去地下混了之后就没什么来往了,没想到居然能再锦中再次遇到,还分到一个班。他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安心当他爹的玩具,真没意思! 老板把炸串和饮料摆上来,香味乱散,但外面雨兮兮湿淋淋的,油腻的串儿根本就没胃口吃,我不过是给自己找个晚回家的借口罢了。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校门口倾泻而出的人流,只觉得所有人都变成可笑的鱼,穿过狭窄的海峡,从一片浑浊的海域跨向另一片浑浊的海域。 蓝色校服中,混了一个墨蓝校服的异类,像伫立在洪潮里的礁石,执拗于此,那人看着个子小小的,短发内扣,我撅起嘴,吸管放在翘起的嘴唇上。 在等人吧,等谁呢? 她站在一个不算显眼的地方,打着透明雨伞,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滑,打湿了她的书包。她一会儿被五颜六色的花伞遮住,一会儿又显现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陌生人,也许是觉得好玩,也许是当成规则由我制定的游戏。 出逃的鱼越来越少,终于,偌大的校门口就剩她孤零零地站着,我突然就觉得乏味极了,什么戏剧性的发展都没有。我的时间还真不值钱,消费在一个明天就不会再碰到的陌生人身上。走啦,回家回家,这么晚回去少不了挨陆北一顿臭骂。 我大摇大摆地站起来,数出钱扔在桌上,让老板帮我把东西打包。 穿过寂静的街道,昏黄的路灯灯光惨淡异常,天空没有完全被夜幕吞噬,白昼漫长到令人厌烦,遥远的山巅之上依旧明亮灿烂,我披着身后灰蓝色的云层慢慢往家走去。 雨雾蔼蔼,没有伞的我浑身湿透,右腿隐隐作痛,像有人拿着钉子往里凿孔,连往外迈出去的力气都没有,“操啊!没用的东西!”我怒骂,惊起树上歇息的鸟雀。 前方路口有辆黑色奔驰缓缓停下,我眯着眼,看到程千空伸手拉开车门,他的校服干净整洁,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整个人神色肃穆如没有生命的雕像,冰冷干燥,好像永远不会被泡软。 真是老样子,我嘲讽地想。 “千空——千空——” 身后传来急迫地呼喊,我诧异转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身着墨蓝校服的女孩儿骑在自行车上,雨水浸湿她单薄的外衣,她专注的眼神穿透我,向着那个坐上汽车的人。 “千空呀——” 她的声音嘹亮又悲凄,在街道中寂寞回荡,当她行驶过一片积水时,轮胎失去控制般东倒西歪,她尖叫,“小,小心!!!” 提醒太迟了,车轮直直撞上我的右腿,她从车上摔下来,狠狠冲到我小腹处,我直接向后仰着瘫倒在泥水里。 倒地的车轮还在转动,我觉得右腿疼到钻心,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她赶紧从我身上爬起来,抓过摔在旁边的眼镜往脸上戴。 随后,冰冷的湿手“啪”一声拍在我脸上。 “同学,你没事吧?!”她脸上全是泥渍,一边眼镜的镜片裂出不规则的纹路,满脸惊恐的样子又蠢又好笑。 “没事……就怪了啊……操……”我虚弱呻吟道。 ————————tbc. 作话:我开学了宝们,这本进度暂停一下,今年考研,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实习考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