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未暗,潇潇雨歇,经雨水浸润过的天色,如水一般明净静谧,将这座赫赫宫城映衬得越发肃穆巍峨。 今夜在午门当值的乃虎贲卫,除去巡逻的半卫,其余均肃立在皇极门与奉天殿之间的丹樨。个个手执火把,将这一片天地映得通明如昼。 等到王晖与王夫人来到皇极门城楼下时,丹樨上已聚满了百官与内侍,其中不乏皇室宗亲。人人指着城楼上,窃窃私语。 容语与谢堰赶来皇宫的半路,听闻王晖与李蔚光有异动,一个当即回府,一个去了四卫军,各自布置一番,方匆匆赶来皇宫。 容语打奉天殿方向疾驰而来,拨开人群往城楼上一望, 只见城楼左侧往前凸出的宽台上,跪坐着一人,她着大红鸳鸯宽袖喜服,额尖一点朱砂痣,眉目炽艳,秀美绝伦,不是那苦寻不得的红缨,又是谁? “红缨!”容语眸色一惊,待要提气飞身而上,却见上头传来一道喝声, “别过来!” 容语这才发现一柄匕首正架在红缨喉间,她脸色一寒,移目朝那人看去,却见那执刀之人,通身白裙,年龄大约五十上下,黑白相间的发丝用乌木簪挽出一个通天髻,必是明嘉长公主无疑。 只见她阔面肃冷,立在红缨身后,目光凛冽地扫了她一眼,又移向人群前的王晖夫妇。 红缨闻声往容语望来,泪水霎时自眼眶簌簌滚落,期期艾艾望着她,仿佛千言万语难以道哉,几度张嘴,最后只化为一声哀叹,“你...还是来了...” 容语心急如焚,“红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缨泪水盈盈,待开口,却被明嘉长公主拽着一勒,“你给我闭嘴!”只将刀锋往前送了一寸,寒声朝王晖喝道, “王晖,你告诉我,眼前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 灯火惶惶下,王晖脸色数变,心头骇浪滚滚,他扫视一周,负手沉声道,“长公主殿下,你身旁这女子姓李,名红缨,乃李家偏房四小姐,圣上下旨,将她赐婚于太子,还请殿下将她放下来,让她回李府备嫁,明日辰时,便要起轿入宫,若迟了,便耽误了吉时。” 明嘉长公主冷哼一声,“是吗,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晖一哽。 这时,底下官员嗡声一片。 当初王晖用李思怡顶替李四小姐身份参选,瞒天过海让皇帝下旨赐婚,是有意拉太傅李蔚光入局,这事大家也心知肚明。后来李四小姐回京,众人暗中不免议论,李家到底会嫁哪位姑娘入宫?细想,三小姐也好,四小姐也罢,只要是李家姑娘,东宫与李家这座桥便搭严实了。 可眼下,听明嘉长公主这一说,仿佛还有隐情? “你当初口口声声告诉我,红缨是你的女儿,你要将她嫁给太子为妃,可昨夜红缨与我说,她是北鹤的女儿,你骗我!” 众人一阵惊愕,视线齐齐扫向王晖夫妇。这位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牵扯到了北鹤身上。 北鹤不是消失了二十多年吗? 王晖脸色一阵发青,当初将红缨托付给明嘉长公主时,叮嘱过红缨,万不能透露半字,明明说得好好的,眼下突然出现变故。 事已至此,王晖只得咬牙,“我没有骗你,没错,她的确是我与怀肃丢失的幼女,我欲将她记在李蔚光名下,以李家嫡长女身份嫁入皇宫,但,她不是什么北鹤之女,这孩子不知自己身份,在乱说,你千万别信她,再说了,你不信我,总得相信怀肃不是?” 怀肃正是王夫人的闺名。 王夫人极力压住内心的慌乱,温声哄道, “表姐,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临盆之际,王晖宿在小妾屋里,我负气出走,一时动了胎气,便在别苑产下红缨,那时我心灰意冷,打算带着孩子离去,路上突遇歹人,孩子丢失,辗转二十年,方知孩子被北鹤先生所救,这才费了千辛万苦将孩子寻回....”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