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苏颂知道,这只是一方面,还有更多潜在的,不可挑战的明暗规则。 田亩是‘绍圣新政’改革的核心,现在不止是士绅反对,百姓也答应。 在固化的阶层中,任何人想要改变,都会面临集体的反抗。 苏颂默默一阵,道:“官府要是在别的地方给你们准备田亩,你们愿意去吗?” 中年人还是很不安,也很警惕,道:“苏先生,我们……还是想守着祖业。” 哪还有什么祖业,无非是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背井离乡。 苏颂没有再多问,拿出一吊钱放下,默默的离开了。 曾经的老友没几个在世,他这一趟,徒增伤感。 中年夫妇只是站在门口,不敢多送。 那一队队的侍卫,充满了凌厉的的煞气,比官府差役凶多了。 苏颂离开这个村子,来到县城,进了一家大户。 “相公,您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有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站在苏颂面前,说着说着就开始擦泪。 这是他的姻亲,是他一个孙子的妾室的出生之地。 哪怕是六十多岁的老者,在苏颂面前,依旧是小辈。 苏颂微笑着安抚了几句,一大群人围绕着苏颂,话里话外都是亲近。 苏颂哪怕致仕了,那也是他们仰望的大人物,他们毕家太多事情得仰望苏家。 寒暄了一阵子后,毕家倒也识趣,妇孺遣散,只留下了毕家家主陪着苏颂,来到院后的小屋。 毕家家主毕辅之与苏颂坐下后,到了茶,毕辅之就摇头感叹的道:“相公啊,近来,日子不好过啊。” 作为南昌县的大户,知县都吓跑了,下面人的怎能不心惊胆战? 更何况,洪州府那边是磨刀霍霍,这几天南昌县多了太多陌生面孔,还有大量的军队出现,着实吓坏了南昌县上上下下。 苏颂对这些心知肚明,看着毕辅之道:“朝廷要变法,你是知道的。我问你,若是朝廷回购你的田亩,分给百姓,市价或者溢价,你能同意吗?” 毕辅之表情犹如便秘,纠结再三,还是道:“相公,咱们是自家人,我就不瞒你说了,这些田亩,都是祖产,我要是给卖了,哪还有脸见祖宗?” 苏颂依旧盯着他,道:“家国大义,官家与朝廷征召,你不应该主动捐献,为国纾难吗?” 毕辅之禁不住的嘿笑出声,道:“相公,您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再说了,现在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朝廷明火执仗的打家劫舍,我们只是待宰的鱼肉。” 苏颂“朝廷那边给出了多种方案,回购,回购一半,或者你们降低租钱,不得奴役百姓,你倾向哪一种?” 毕辅之伸手拿起茶杯,拨弄两下又没喝,最终还是道:“相公,咱们就不能回到以前吗?老是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八年前,神宗朝,王安石的变法,如火如荼,尤其是‘青苗法’,引起了剧烈震动与反抗。 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是百姓,而是这些士绅大户,是以,‘青苗法’被反抗的最为激烈,攻击最猛烈的,也是‘青苗法’,同样,‘元祐更化’,废除的第一项,也是‘青苗法’。 对于毕辅之的话,苏颂没法回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