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之后,子桑翼才忽然懂了那个时候唐蕴的眼神——那是一次次见证命运重演的自嘲。 “子桑翼。” “叫朕阿翼。” “阿翼。” 子桑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国师,一身红衣夺目,又温顺又听话,忠心耿耿,法力强大,又被自己这样强迫下跪。 他感到非常快乐,非常满意。 甚至有一瞬间,有点点熟悉的感觉,缠绕着大脑在对他低语,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处境而言,不重要。 怎么说呢? 这样居高临下的拥有着大宸最强兵器的忠诚,让这样超脱于世俗的存在,说跪就跪。除他之外无人能命令和使用的兵器如此下跪和在他的号令下搓圆揉扁都随他心意……实在,令他喜悦啊。 “国师助朕良多,短短几日也教会朕许多,从今往后,朕就唤你唐云了。” 他比历代皇帝都要强,他让神隐叁百年的国师现世,他会让国师和他子桑翼之间被赋予皇帝和国师身份之外的关系,能够更好的利用国师。就像胡家人对他断言的那样,但他必须要比他们设想的还要优秀。 就如同他妹妹子桑瑜正在尝试的那样。 子桑翼恶劣幼稚的想法,唐蕴自然看透。她仰着头看着十四岁的少年,很平静。 随后……就见唐蕴没等他特赦,就直接站起来一把扣住子桑翼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拽! “!!!” “陛下呀…”国师笑着将羸弱的小皇帝,拥入怀中,并没有小皇帝想象的谄媚和听话。不同于小皇帝病态的苍白,国师的肤色是有些透明的素白,在书房的光影之中一身红衣,有着的虚影和微凉:“那陛下应该称呼臣为先生才对。陛下若是想用另外一种身份拴住臣,光叫先生可不够。” “来,叫先生。” ——你会是地上神明。 叁百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唯一能压制她唐蕴的天子令,也没有多大力量了。 她忠诚于子桑家,却再也不会随叫随到。 只有自身力量对她的示警,夜观天象的预兆才会让她以唐云的姿态与他见面。 君王的命令虽然仍然存有一定的效力,但是唐蕴也可以根据君王对自己命令的迫切与否做出反抗。就比如说,现在。 “你——放肆!谁予你的胆子敢这般对朕?你是要造反吗!” 小皇帝又惊又怒,完全没有先前的高高在上,挣扎间带了几分杀意,是想要置唐蕴于死地的狠辣。这其中甚至沾染了些许胡氏女的气质和作派。显然,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他畏惧的存在正在逐步影响着他,和他亲生母亲希冀的方向不断背离。 他甚至可能遭遇过长期的催眠。 唐蕴看在眼里,只是笑:“造反?怎么会,陛下比谁都清楚,唐云是子桑家的不二臣。”唐蕴手指狠狠点在子桑翼的睡穴上。 不二臣以下犯上最带劲儿了。 在小皇帝迅速昏暗下来的视线里,国师眼眸始终氤氲着化不开的雾气。他在国师的怀抱中,好像跌进了漫天大雪,寂然无声。 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熟悉。子桑翼思绪将沉,却猛地划过一些念头,他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双温凉的,寂寞的双瞳。 “陛下想依赖臣,却用错了方式。但陛下如此想要用一些关系来更好的把臣握在手里,就叫臣,先生。” 雌雄莫辨的声音非常轻柔地低语。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时候,子桑翼地反抗终于停了下来。 ——【等风波定了,我便求母亲将先生招入冯家门下,先生觉得如何?】 有什么对话夹着初夏的凉风从回忆的缝隙里闪烁而过。 迷蒙间,他迟疑着叫了声: “先生……” “嗯。” 那人颔首应了,在确认子桑翼彻底睡去后,却一脸漠然地捏着他下巴端详这张羸弱,苍白的脸。美人滋养子桑这么久,这些孩子长得都不差。只是子桑翼哪怕昏睡下去也全身上下散发着极为不舒服的戾气。 祛病如抽丝……解毒也是这样,还是这样堆积在体内十年之久的毒素。 “真是…”唐蕴咂摸着嘴唇,不耐之色一闪而逝,她拎起小皇帝放在软席上,摘下他的发冠。 “胡家怎么养的孩子?”明明是想撒娇,还偏偏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