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芝冷笑,拿起茶几上的合同,当着乔呦的面,随随便便撕了。 乔呦脑子里嗡了一下。 她好像一下子被拽回到小时候,那次,林慧芝也是当着她的面撕了她的记事本,还不停地踩着那些碎片,命令她不许写。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林慧芝踩的不是纸,是她的心。 就像此刻,撕碎的不是一份合同,而是她心心念念的珍贵作品,是她最爱的梦想。 “他们是想害死你。”林慧芝说,“乔呦,你爸爸因为写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死了,丢下我一个人养你。你居然还敢碰写作?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是不是想气死我!” 啪地一下,林慧芝把手里剩下的合同往乔呦脸上丢过去。 陆砚闻挡了。 锋利的纸边划破他的下巴,留下一个小口子,乔呦想看看,陆砚闻没让。 他完全把乔呦护在了身后,不让她看到面前的满地狼藉。 “阿姨,我觉得您该道歉。”陆砚闻说。 林慧芝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 乔呦抓住陆砚闻的衣角,示意他算了。 可陆砚闻不想算。 他的女孩,连离开他的视线他都会舍不得,他无法忍受别人这样践踏她热爱的东西,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道歉。”陆砚闻冷硬道,“您向鹿鹿道歉。” 林慧芝笑了,不屑地说:“你一个小辈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小陆,乔呦还不是你家的人呢,你别太……” “她也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工具。”陆砚闻说,“她是个人。” 乔呦捂住嘴,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陆砚闻察觉到,转过身将她抱进怀里,不停拍着她的背,想安抚她。 而林慧芝看着陆砚闻,似乎还没明白:“她是个人,谁让她成为人的?” 这话,陆砚闻太理解了。 他的母亲秦珊不也是这样? 不管他们做父母的如何,子女的命是她给的,她就有权随意支配。 陆砚闻说:“那您有问过她想做您的女儿吗?” 林慧芝一愣。 “如果提前知道了自己失去爸爸后,连着会失去妈妈的爱惜,还要随时成为妈妈负面情绪的垃圾桶,甚至偷偷给自己的梦想一个小小的机会都要被无情无理地撕毁……她恐怕也不会希望您给她生命。” * 林慧芝走后,乔呦蹲下把合同碎片一片片捡起来。 陆砚闻陪她。 看着女孩眼眶红红,陆砚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低声说:“对不起。” “干什么和我道歉?”乔呦鼻音很重。 陆砚闻给她擦泪痕,说:“我刚才和阿姨顶撞,你恐怕会难做。” 乔呦摇头。 “鹿鹿,我……” “你说出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说的话。” 曾经有段时间,就是乔君明刚去世那时。 林慧芝为乔君明办后事,每次哭到伤心的时候,林慧芝又会突然变脸,骂乔君明是个混蛋,丢下他们孤儿寡母。 然后骂着骂着,又会骂乔君明死得好,不死也是害人。 最后,就是把目标转移到乔呦身上,问她怎么不跟着一起死,一了百了?留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乔呦那时候就想,是不是她真的死了,林慧芝就会没那么痛苦了? 她又想,要是干脆林慧芝就没生下她,最好。 “鹿鹿。” 陆砚闻握住乔呦手腕:“以前的事,不想了。” 乔呦看着手上的碎片,说:“我也不想想,可是……” 把人揽进怀里,陆砚闻将乔呦打横抱起来,带到了沙发上。 不用面对陆砚闻的眼睛,乔呦把脸埋在他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她真的很想忘记小时候的种种。 可她总是做不好,什么都不行,永远是无能的那一个。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