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理解那些把自己关在围墙内的人们,如果他现在还在易县,也会拿着弓,跟随族里的长者躲在堡垒后。当朝廷已经不能保护百姓时,大伙只好想办法自己保护自己。张须陀曾经跟他提起过,在上一个乱世,土匪遇到比较坚固的堡垒通常不会强攻,而是根据周围田地的肥沃程度,提出一个数字来,由庄子里的守卫者决定是否支付。如果双方能达成协议,则可以相安无事。 大伙将此种交易叫平安费,取得是花钱买平安的意思。庄子支付了土匪们要求的物资,对方则一年之内不可以再进攻,否则就会被人耻笑。大多数土匪能做到言而有信,但也有土匪不遵守这个规则。那样,堡垒里的男人就要拿起兵器来拼命。一旦庄子被破,大伙通常谁也活不成。 河南各地的庄主们显然在心里把官军和土匪归结为一类,所以当张须陀的旗号在他们的堡垒外出现后,庄主们首先想到的是支付一部分“平安费”,请军爷们快点上路。至于开庄门迎客,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即便外边的官军货真价实,他们的纪律也未必比土匪好到哪里去。并且,最近一年来,的确有官军冒充土匪四下打劫。而土匪冒充官军诈门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加入瓦岗军后,活跃在东郡、东平、济阴等地的大部分土匪都采取了这种收“平安费”做法。根据一路上了解到的情况,李旭惊诧地发现几支打着瓦岗军旗号的土匪向庄子里收的钱,好像比大隋朝目前的赋税还低些。当然,这指的是实际征收数字,如果光看朝廷表面上征收的那部分,大隋朝的百姓应该家家都富得流油。但如果那样做,地方官员和胥吏们就没了油水可捞。他们可不会白白替朝廷忙活。 “贼比官府收得少!”一边想着这些荒诞的事实,李旭一边带着弟兄们重新向主力靠拢。下午的战斗中,他麾下的弟兄阵亡了三十六个,伤了一百一十四人。加在一道,正好减员一百五十之数。被击溃的义军大概有一万挂零,当场被杀的不多,大部分都翻山越岭地逃走了。也有少部分人因为腿脚不利索或受箭伤较重,被齐郡官兵所俘虏。李旭命人用绳索将其中衣着比较整齐的捆起来,拦腰拴成一串,由亲兵们押着送到张须陀的中军处拷问敌情。 “完胜?”张须陀见李旭平安归来,笑着迎上前,问道。 “完胜!当场格杀了四百七十多,抓了两百多俘虏。其中有几人可能是头目,我将他全部押了过来!”李旭向身后挥挥手,示意周醒等人将俘虏带上。 “好,让老夫来看看李侯今天又抓了几名将军!”张须陀捋了把胡须,打趣。 将官兵的编制引入义军队伍,是李密到瓦岗山后做出的一大创举。如今,追随于瓦岗旗下的各支流寇都有了自己的名号,大小头领们也不再被称简单地为当家的,而是拥有了从大将军到执戟长等一系列颇为完整的官称。像原来的瓦岗大头领翟让,现在就被群盗们公推为东郡公,大将军,上柱国。而瓦岗山原来的二当家徐茂功则成了冠军将军,内军总管。 近一年多时间里瓦岗军膨胀过快,而前来投奔的各位当家们原来又互不统属,为了表示公平起见,李密通过翟让之手给大伙委派的官职就未免偏高了些。据李旭等人估计,贼军中带着三千喽啰的便可拜为郎将,五千以上者则为将军。他们的军官如此之多,以至于双方交手半个多月,郡兵们已经阵斩了一名忠武将军、一名宣威将军和一名定远将军,并且还活捉了十几个正五品郎将。 齐郡众将士数日前早已通过俘虏的口得知了瓦岗众将军泛滥的情况,因此大伙被张须陀的话逗得哄堂大笑。待笑够了,亲卫们一边擦着笑出来眼泪,一边向俘虏队走过去。挑选其中铠甲穿的最好的向外拉。这是鉴别俘虏身份高低的最佳方式,基本上十拿九稳。打着替天行道的人们一旦捞到了好处,往往都先将好处留给自己。 第一个被刀斧手拉进中军帐的人自我介绍其官职为游骑将军,言语之间颇为倔犟。张须陀温言问了他几个关于瓦岗军的具体战术安排问题,他一概自称不知。罗士信出言要挟,此人却冷笑着骂道:“要杀便杀,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反正老子自从走上这条路,也没想过长命百岁!” “也罢,我会将你尸体安葬于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