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赞同虞大人的建议!”没等杨广出言询问,水师大总管来护儿越众而出,“依微臣之见,骨托鲁之所以请降,是迫于形势,非出于本心。我大隋兵马既然已经到了塞外,就应该犁庭扫穴。让这次南征的所有胡人都记住教训!” “老臣赞同来将军的建议!”向来与来护儿势同水火的许国公宇文述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快步上前,附和。 宇文述在武将中的威望远非裴、虞两人能比。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大堆老将军站了出来,纷纷建议杨广不要答应骨托鲁任何条件。虽然对方最后一刻翻然悔悟,但顶多功过两抵。绝对不能因为其有悔改表现就忘记了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御史大夫参掌朝政裴蕴发觉自己的本家兄弟势孤,抬头四下看了看,轻轻咳嗽了一声。立刻有三、四名秘书省的学士闻声而出,大步上前,与宇文述和来户儿两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辩论。他们都是杨广重金供养起来的名儒,说话无一言不引经据典。博古论今,义正词严,一时间居然和老将军们辩了个不分胜负。 “我大隋乃天朝上国,当有博大宽容之风。”秘书学士孔颖达满脸慈悲,仿佛亲眼看到了敌人对大隋朝廷的善意感激泣零,“孟子曰,仁者无敌。彼夺其民时,使之妻离子散。陛下念其民生之艰而恕其罪,其民闻之,必念陛下恩德而心离其君。和议既成,彼酋纵欲悔之,其民必不敢应。如是,我大隋边塞无须一兵一卒驻守,亦固若金城汤池!” “敢问孔学士,化外蛮夷不通中原之言语,其民怎么会知道我大隋陛下的恩德?”来护儿强忍着肚子里的怒气,大声反问了一句。 “教化,由此可见教化之重要!唯将古圣之言,奉为天下至尊。深推之,广行之,如是不超十年,则化外之地亦为中原…….”秘书学士陆德明早有准备,接过孔颖达的话,继续传播圣人的教义。 “放你奶奶的狗屁!”宇文述可没有来护儿那么好的涵养,他霸道惯了,纵使在杨广面前也不会有所收敛。“若是教化重要,怎么不见你二人去教化杨玄感。他可是最喜欢你们这一套的,怎么陛下在前方作战,他在背后捅刀子?” 大隋先帝不喜欢儒生的为人,因此儒学在杨广即位之前对朝政的影响甚微。杨广即位后,为了彰显自己博学多才的美名,修馆兴儒,于是儒者远近皆至。孔颖达、陆德明二人便是其中翘楚。他们两个不但深受杨广赏识,而且和有才子之名的杨玄感、李密往来甚密。特别是孔颖达,因为锋芒过盛得罪了其他儒生,差点被人刺杀,多亏了杨玄感挺身相救才逃过了一劫。后来杨玄感、李密二人造反,孔、陆等学士虽然没受到追究,形象却也大损。除了裴蕴偶尔还拿他们出来当当擦脚布外,其他臣子无论贪佞还是清廉,都不愿与之为伍。 听宇文述提起陈年旧事,很多早就看孔颖达、陆德明二人不顺眼的大臣纷纷出言痛打落水狗。 “陆学士不是好谈教化么,跟杨玄感交往那么多年,你怎么没将其教化好!” “孔学士不如只身去东胡走一遭,亲自去推行一下你的古圣先学!看他们会不会老拳相待!”众人七嘴八舌,转眼已经离题万里之遥。只听得御案后的杨广脸色青黑,恨不得跳上前,每人抡一顿大嘴巴。 “陛下,臣弹劾宇文大人咆哮朝堂!”御史大夫裴蕴见孔颖达等人支撑不住,只好亲自出马。 “陛下,臣弹劾裴氏兄弟妄言误国!”宇文述什么时候吃过亏,眼睛一瞪,吓得裴蕴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眼看几位重臣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杨广只好暂时压住心头的怒火。“好了,好了,都给朕静一静。哪位将军出塞了?谁给他下的令?目前到了哪里?胜负如何?你们谁知道,速速奏来!” “这个!”群臣面面相觑。被围在孤城中一个多月,外面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他们根本不清楚。即便是消息最为灵通的裴氏兄弟和虞世基,也只是从阿史那骨托鲁的使臣口中隐约打听到虎贲大将军罗艺兵出卢龙塞的流言。具体这支人马到了哪,给突厥人制造了多大打击,突厥人自己也不清楚,更甭说贩卖二手消息的虞大人和裴大人了。 “原来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杨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我还当诸位爱卿为国而谋呢,原来都是些义气之争!” “臣等无状,陛下恕罪!”争论中的众人都傻了眼,一个个陆续躬下身子,不敢抬头。半晌,听见前方的喘息声音小了,虞世基才擦了把冷汗,用极小的声音回禀道:“臣一接到突厥撤军的消息就派人出城去打听,但还没等外边的消息送回来,骨托鲁的使节就到了。臣怕耽误了大事,所以匆匆忙忙地赶来见陛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