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口子,不算深,却足以在一瞬间抽走人的全部体力。 “啊!”一名中了刀的瓦岗喽啰厉声惨叫。他身上的裂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腹。红色的血浆就像水一样从裂口中喷出来,无止无休。执刀的那名刽子手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拍马杀向下一个目标。伤者惨呼声嘎然而止,失去知觉的尸体在雨幕中跟跄了数步,向前一扑,溅起了一团巨大的红。 骑兵们如虎入羊群,肆意猎杀自己的对手。他们的招术极其简单,只是右臂斜伸,不停地挥刀,挥刀。但在战马的帮助下,这种简单到极致的招术居然发挥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瓦岗众根本无法能阻挡,甚至连让骑兵的速度慢下来的要求都不能做到。惊惶失措的人群中瞬间被切出了数条巨大的裂缝,殷红殷红的,在暗黑色的风雨中不断向深入延展,直到把整个阵列切成数段。 李旭几乎是擦着吴黑闼的钢叉尖端冲了过去,两军交战,根本不容他停下来与人单打独斗。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以最快速度将瓦岗军的队列冲散,将瓦岗众的士气砍尽。 敌军的主帅并非一个庸才,他只是脾气急躁了些,再加上实战经验不足而已。时间一长,此人自然会看到郡兵们的破绽。但久经战阵的旭子绝不会给对手重新调整战术的机会。他催动战马,冒着风雨快速前冲,周大牛跟在他身后,双手高擎着一面赤红色战旗。被雨水浸透的旗面重逾生铁,大牛却不肯让战旗卷起来,手臂奋力挥舞。战旗在风雨中舒舒卷卷,不停地发出“啪!啪”的脆响,红色汁液随着脆响声四下溅落,分不清是人血还是织物的颜色。 地面上的水已经没过了马蹄,仿佛被天上不断砸落的闪电点燃,娇艳如火。几名长枪兵踏着“火焰”冲过来,试图凭借个人的奋勇制造奇迹。李旭用黑刀拨开刺向自己的枪头,手臂急挥。长枪兵们陆续倒下,仿佛失去了提线的皮偶。 “杀穿他们!”李旭挥刀,呐喊。一道闪电撕破长空,将他骄傲的身影印在雨幕上。“杀穿他们!”周大牛带领着亲兵齐声大喝,丝毫不怀疑命令的可行性。骑兵们的刀锋掠过敌人的脖颈,掠过瓦岗众的身躯。马蹄踏过敌人的尸体,踏过破碎的战旗。血水顺着马队前进的道路向两侧溅开,被溅了满脸红色泥浆的瓦岗众没有勇气为战死的袍泽复仇,眼睁睁地看着战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拦,拦,拉下他们啊!”王伯当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却透着无尽的绝望。如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骑兵将瓦岗众杀溃,在场的大部分人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命令同样得不到响应,已经吓呆了的瓦岗军甚至连逃走都想不起来。很多人就在袍泽的尸体边僵立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事实,而是翻个身便会醒来的恶梦。 “法主,法主,你到底要……啊!”王伯当吐了口血,然后沙哑地吼叫。他已经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了。他知道死亡近在咫尺。‘即便你知道赌不赢了,至少把本钱收回一些吧!’他在心里大叫。但本营内依旧毫无声音,李密仿佛也睡着了,对发生于眼前的一切都没看见。 忽然,王伯当闭上了嘴巴。单臂拎起长槊,摇摇晃晃向自家营寨跑去。他又听见了马蹄声,是另一伙骑兵,正以与上一支骑兵截然不同的角度向瓦岗军杀来。王伯当不想管了,他发誓,如果自己没死,一定要揪住李密问个明白。 “我是真命天子,绝不会输!”瓦岗军营盘中,李密苦笑着提起长槊。他身边还有负责督战的千余名士兵,还够再做一次反击。 “瓦岗!”李密大叫,催动战马,战场冲去。瓢泼般的大雨遮断归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