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集秀班寻不到什么荒僻无人的去处,倒是这间院子,里头住着盛云堂盛班主精神失常的夫郎,其他人怕被疯子一口咬掉耳朵,又有班主之命,除了送饭的下人,都不会往这里走动,也算是个密谋的好去处。 暗施手段,逼戏子失身,若竹峙是初入江湖的少年郎,兴许会顺手管管此事。毕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见惯了买凶杀人、弱受强欺,明白除非助那戏子脱离梨园,否则今天的事就绝不了,因此,竹峙心中并无波动。 听那两人脚步远去,他手里握着从院子里翻出来的纸伞,正打算出院子?却听得林七小姐的脚步慢慢近了,到了刚才那两个人所站的位置,踯躅半晌。 以林七小姐的性格,怕是…… 揣摩着她的想法,竹峙暗自皱眉。 林沅听完了墙角,耐心等了一会儿才敢走,回程时恰巧捡了把伞,心事重重打着伞快步走回排戏的地方,她把刘老悄悄拽了出来,将刚刚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和对方说了。 “班主会处理这种事吧?”看着眉峰紧锁、面色沉沉的刘老,她怀着希冀问。 “这事……”刘闲山沉吟片刻,道:“盛班主未必不知情,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那人口中的凌大人,我想应该是指当今大理寺的凌少卿凌初未大人,她是明月的戏迷,太女殿下已经殡天,都是早晚的事。” 都是早晚的事。 林湘想起冯文瑜之前的话。“且等着,明月的下场不会好”,就是指这个吗?太女一但离世,没了靠山,他便连假的明月也做不成了吗? “如果他不愿意呢?”她不自觉扬高了音量,意识到之后,又低声愤愤道:“这是下药。” “小湘,冷静下来!你听我说。” 刘闲山忙握上她的手,皱纹丛生的面庞上一双看惯了的无奈眼睛,“依你的出身,不需要我来说大理寺少卿这五个字的意义罢?我听人说,凌大人今年不过而立之年,你仔细想想,饶是她再有才干,如何能担得了现在这个官职?” 见林湘似乎被自己劝住了,刘闲山缓缓叹道:“明白了么,这件事叫谁知道都没用。叁教九流叁教九流,你在戏班也待了许多时日,看看戏班里这些人,可比得你身边之人好打交道?你想一想,为何她们会为一点小事儿锱铢必较?似盛班主这样的能人,又为何一心一意扑在戏班上、不使劲儿向上跳?归根结底,愿不愿意,沦为了乐户,世世代代都……都只能这么活下去。” “写戏的也好,唱戏的也罢,在贵人眼里,左右不过供人一时取乐的玩意儿。一入了这行当,别管被迫还是自愿,哪还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林湘默默听面前的老人说话,一时心乱如麻。 这些天,她的人好像在戏班里,又好像不在。不然,何故刘老说的这些,她全然不知道呢?怪不得林淮劝她别常往戏班跑,怪不得冯文瑜提到明月语气那般随意。 玩意儿。 从刘老口中听得这个词,林湘沉默半晌,终于问:“我父亲当年也……” 回应她的,是刘闲山沉重地一颔首。 她不再说话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现实。戏剧、名伶……因为互联网和电影,在她印象里,这些是美和艺术的代名词,身在异世,林湘没对古代的戏班抱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幻想,她知道讨生活的不容易,却没想过,没想过…… 为了讨生活,要把糟践看做平常。 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林湘全身发冷。浑浑噩噩被刘老拉着捧着茶水坐下时,她低垂了眼,盯着手里的茶水发呆。胸前没被绑住的辫尾早已湿淋淋的散了,她没再去关心,让人从自怜自伤里清醒过来的,是他人更深刻的悲剧。 扮演陈拂衣的伶人咿咿呀呀在耳边唱着“少年怀春,心念情娘”的桥段,林湘和她混得很熟了,记得这个姑娘是刘老特意挑的,年纪不大,人还青涩,嗓子却很清亮,每唱到这一段,声音里的羞涩盼愿直叫人不忍去听。 在这声音里,她想起了人生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