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亮亮的,但等她从骡车里出来,回到清冷空旷的家里以后,脸上的笑容消失,就能立刻被人发现她的憔悴了。 可这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她只在没人时这样。 没有开火,林七小姐就着冷茶,对付着吃了几口巷子外买的面食,竹峙也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干粮,叁两下解决了晚食。 屋里传来起身的动静。 盖上水囊的盖子,竹峙数着渐近的脚步声。 叁、二、一。 他闪身靠至林七小姐接下来的视线死角里,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正屋。 吃完了饭,林七小姐会去正屋她爹爹的牌位处,为对方上两炷香。 并没有话要同自己的至亲讲,竹峙全程只能听到火折子摩擦起了火的动静。 偌大的住屋里,这时只有他最熟悉的死寂。 有一回,正是阴雨的天气,竹峙事先躲在屋内的侧房里,光影昏昏,隔着窗格,林七小姐看不见他这处的轮廓,竹峙却很适应这样的黑暗。晃动的烛火下,不说话的林七小姐跪坐在蒲团上,没有扣头,也没有念经,不哭也不笑,她只是注视着线香燃尽,眼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个时候,竹峙才注意到,林七小姐和主上身上有某种共同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气质。 上完了香,林七小姐照例在院子里画画,竹峙便远远地,看着纸上一点点丰富的图景。 竹峙知道画是要送给那个叫柳砚青的男大夫的,林七小姐非常用心,每天都挑不同时刻、不同角度的月影儿来画,使用的技法也不尽相同。不知她是师从哪位名家学来的技法,画上的风景看着独特极了,竹峙从没见过与此相似的画卷。 主上却似乎见过一样,竹峙曾小心稍带回去几幅林七小姐画好的成品让她过目,她看了没一点儿吃惊的神色,反倒说林七小姐头脑空空,不该将这样的画送给外人。 竹峙也觉得不好。 这样亲手所制的用心赠礼会惹人误会。林七小姐总处理不好同男子相处的分寸。 收到这样的礼物,那个柳砚青大概不止会开心吧。 又一夜风声瑟瑟。 天明了,竹峙如常起身。等林七小姐推开窗时,日头已经挂在天上,明亮地洒落一室的光辉。他随林七小姐一起到惜时书舍去,再回到穆城王府汇报对方昨日一天的经历。 主上早用过了早食,拿了几份誊抄的卷宗在桌上翻看,听他说完,突然道:“借助风雨楼探听林湘的人有何目的我已心中有数,清理干净这些天留下的痕迹,过几天就是仲夕节,今天开始,林湘那边你就不用去了,我有其他事托你去办。” 看顾林七小姐寻常平淡的日常行踪,本就只是主上怜惜他伤势未愈才有的闲散差使。 “是。” 竹峙握紧了问雪冰凉的刀柄 白刃正在鞘中颤抖喘息,告诉他接下来自己的命运。 寡言阴郁的青年抱拳一礼,旋即退到穆城王府无数不为人知的暗影儿中的一处去。 ** 第二日,惜时书舍的后屋。 “人?”被纸上的字迹惊得心一跳,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林湘懊恼地打一下嘴,立刻压低了声音,“那个人不在了?” 吃完午饭,林湘正准备去集秀班,元宵却突然要她到后屋来,不等她说话就塞来一张纸条。 [跟着你的人不在了] 林沅真的派人每天监视她。林湘有种想笑的冲动,她居然还是了解对方的。 而元宵无声对她颔首。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