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那道伤口果然已愈合得差不多,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划痕,但兜兜仍旧坚持要上药。 但我不想用机器上药,那样会很疼的。 那我唤侍从来帮你。 兜兜猛力摇头,拒绝道:不要不要,我要你亲自动手。 我? 嗯!兜兜看着他,略带不满地控诉道,我可是被你弄伤的,你还有没有心哦,居然狠心让别人来帮我上药。 他这样说着,固执地将手探到海楼跟前,不住往他怀里钻。 海楼躲让不得,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兜兜丝毫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得接过医疗箱,拉着兜兜的手一同坐下。 他温柔地托起那只受伤严重的手,仔细端详一番。生平第一次动手服侍他人,海楼拿捏不住轻重,亦不知如何下手,面上镇定自如,举止间却颇显无措。 汉纳捧腹大笑,乐得不行。 在兜兜的坚持下,海楼将聒噪的噪声源赶下飞行器。偌大的舱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兜兜再无顾忌,开心地盯着海楼看,抿嘴偷笑,活像一只偷到腥的猫。而海楼则继续一本正经地研究如何给他的手上药同时尽可能避免二次伤害。他眉头微锁,仿佛在对付世上最难攻关的课题。 海楼这副温柔却有些笨拙的认真模样,渐渐与兜兜记忆中那只人类的身影相融合。时光倒流,那座城,那个人,他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此情此景,饶是鲜少感伤的务实小猫咪也难免生起丝丝心酸和惆怅。他的心涨涨的、满满的,无数细腻的情绪蓬勃而出,根本抑制不住。 兜兜顺从内心的渴望,骤然扑向海楼,将脸深深地埋进人类的怀里,还有他重生以来从不曾言明的害怕、不安和焦虑,通通交付到他全身心信任和依赖的人类怀里。 这一刻,兜兜终于觉得委屈起来。 他的眼眶变得滚烫、湿热,两行清泪缓缓滚落下来,消失在海楼的衣襟之上。 海楼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一个满怀。他犹豫着,张开臂膀,虚抱着怀中之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将手放置何处。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兜兜哽咽道,你就是这样的。 具体是怎样兜兜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他的人类从来便是这般待他好,令他心安,哪怕只是一个单纯的怀抱也能让兜兜找到回家的温暖。 沉默片刻,海楼却轻声问道:以前?我们以前相处过吗? 兜兜闻声一愣,浑身僵硬起来,像隆冬时节掉落冰窟一般打着寒战。 他顿然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他以前没有想过,他怎么会想不到? 既然自己是踩着彩虹桥才过来的,为什么他的人类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他的人类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 他眼前这只人类不认得他,自然不会记得兜兜,他是忘了吗?还是,还是 兜兜头疼欲裂,猛地抬起头,看向海楼。他的手死死抓住海楼的胳膊,力道之大像是失去自我控制。 会不会兜兜泫然欲泣,呢喃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吃得不够胖,长得不够大,你认不出小猫咪模样的我了?没有关系的,我很快就能长大,很快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会吃很多很多的肉肉,我可以 小猫咪的脑袋很少思考深奥的情感问题,只能得出这样简单混乱的推断。 兜兜直视着海楼的眼睛,目光中裹着哀求和恳切,那是一副全然天真无邪、无比信赖的懵懂模样。 海楼的心被瞬间击碎。 他那从未有过片刻松懈、从未令人失望过的理智头脑离他远去,一阵令人炫目的脆弱和愁情迫使他做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动举措。 海楼主动将哭泣的少年拥入怀中。 兜兜一怔,继而哭得更大声,反手抱紧海楼。 不会的,海楼附耳低语,不会发生,你别怕,我在这里。 他将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少年的脑后,轻轻压着他靠向自己,为胸口传来的重量感到心颤。 海楼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言毫无逻辑,然而他就是想作出承诺,并确信这番话可以让怀中之人安下心来。 果不其然,嚎啕大哭的兜兜在他的抚摩中逐渐冷静下来,虽然仍旧在小声啜泣,但总算不再发抖。 又哭了一会儿,兜兜稍稍抬头,扯过海楼的衣摆,响亮地擤了擤鼻子,末了十分不客气地将一团鼻涕眼泪蹭了上去。 他的眼角通红,鼻头通红,连耳尖都是通红的。 海楼面不改色,抽出清洁巾,仔细地将兜兜沾满泪水的指尖擦拭干净。 海楼一定就是我的人类,兜兜看着他,心中坚信。 他是自己的人类,由此,兜兜不想责备海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