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野头一次从谭阵语气中听出几分焦躁,仿佛心慌意乱的人并不只有自己。 然而那种焦躁感转瞬又没了,谭阵的语气又温柔下来,搀扶的手换成环在他腰上,又牵起他的右手往肩膀上搭:“盛野,你试着把身体的重量靠上来,受伤的脚不要落地。”他说,“相信我。” 当谭阵弯下脖子,盛野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右手绕过了谭阵的脖子,放在了他肩头。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右腿不再紧绷了,终于完全悬空了。他们走得更慢了,但那是因为谭阵真实地负担了他身体一半的重量,解放了他疼痛的右脚。 长椅背后是一面很大的窗户,窗外是冬青树的树干,阳光泼洒在医院的地板上,泼洒在他们紧靠的身体上,每走一步,深蓝色的羊毛大衣就摩擦着黑色的羽绒服,发出窸窣声。 这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可以靠着谭阵,依赖谭阵,似乎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们不该靠在一起。他生平里头一次,对医院有了一种遥远模糊的好感。 谭阵低着头时,毛衣领口下的吊坠链子就露出一截,很细的银色在他脖子上发亮,有那么一秒盛野觉得他不像谭阵了,像一头漂亮的动物,钻进了锁链的陷阱里。 那把长椅离他们越来越近,阳光也离他们越来越近,盛野动容地闭上眼,似乎能感受到阳光的热度,在冬天里有了夏日般的炽热。 可这之后呢,他还是得踩在地上,他应该斩钉截铁地拒绝谭阵。 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第97章 小刘把保姆车停到医院楼栋附近,等了好一会儿谭阵才出来。上车后谭阵便一言不发,车门一拉上,车内登时静得沉闷。 小刘默默发动车子,咳嗽了一声,问:“哥,咱们回哪儿啊,剧组?公司?蓝田郡?朗星还是……” 谭阵没想到小刘一口气报出这么多地址,自己竟然给不出答案,这里面没有一处是他想去的地方。 车子已经离开医院,汇入马路上的车流中,他望着窗外,思绪空空如也,从高楼大厦的罅隙间能望见一栋两栋陈旧的老房子,他想起那栋筒子楼,就好像自己真的曾经和同母异父的弟弟在那样的地方生活过,只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屋子如今已是回不去的地方。 “哥?”小刘喊了他一声。 “你送我去富山山庄吧。”谭阵说。 “哈?”小刘诧异,“富山山庄?” 谭阵“嗯”了一声,没有解释:“就去那儿。” 小刘也没有多问,麻利地打开了导航。 从医院到富山山庄,大约不到一小时的路程。一段时日没来,山脚的银杏树都变黄了,车子驶过去卷起一地金黄的银杏叶。 保姆车停在山脚,谭阵戴着口罩下了车,步行上了山。 保安贴心地询问他需不需要巡逻车送,谭阵婉拒了。 一路走上山,道路两旁的风景瞧着竟然有些陌生了,也许是冬天到了,山上的林木枯了不少,显得这一带冷清了许多,不像夏季时那样葱郁而有活力。 别墅外的灌木被修剪过,黑色的大门一尘不染。算一算,他已经有快半年没来了,只有保洁每半个月会过来维护一次。 屋里并不冷清,因为开着地暖,智能管家开了灯,一切都是亮堂而舒适的。谭阵边脱下大衣边打量着宽敞的一楼客厅,地板铮亮,钢琴也是铮亮的,窗明几净,酒柜里少了一瓶红酒,是那天盛野喝掉的一瓶拉图。他走过去,抬手摸了摸空出来的格子,上面竟然连灰尘都没有,他弯腰取了下方的一瓶酒,放到了那格空出来的位置。 这些酒摆在这儿,大多是别人送的,他都没喝过,没想到唯一的一瓶是盛野喝掉的。 闲来无事,他把每一瓶酒的瓶身都转过来看了看日期,发现盛野竟然还挑了瓶年份不怎么好的来喝。 “你怎么想的啊……” 他站在酒架前,无奈苦笑。既然是分手酒,当然要挑一瓶年份好的,足够贵的。 别墅太大了,一整晚他都待在地下室的私人影院,看了一部叫《心房客》的电影,盛野在微博上推荐过,说是“最近看的很喜欢的一部电影”。 故事寻常又离奇,当看到宇航员与老太太奇异的邂逅,他就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