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相较她,女孩更快有了反应,但见她踩了踩脚跟,下一秒,令人诧异地、残暴凌虐地把黑猫往更远的地方扔。 「妈的小畜生,死了活该!」 三双眼睛盯着空中飞出的拋物线,几秒后,重重摔落在地,乓噹一声。 看着这一幕,男孩的喉咙彷彿被什么人狠狠掐住,顶着高烧淋着雨,僵在原地好久好久,四肢都无法动弹。 久到伞都被狂风吹坏了,久到衣服都被雨打湿了,才缓缓地,狼狈地,往女孩扔黑猫的地方走去,小心翼翼把那具尸体捧在怀里,抱着,揉着,看着,眼泪串珠似的,随雨水落下。 而女孩从都到尾,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远一点、再走远一点,别回头,走得愈远愈好。 不能连你也看到、也知道,这个「家」,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空间再度扭曲。 如今的千璜正站在一处静謐的室内中,一排一排的木製长椅沉静立于一尊圣母神像前,室内很安静,建筑很庄严,图像与壁画,洗涤与救赎,各式图腾表述精神依靠,安静沉淀,能够数着心跳,感受跳动幅度。 站了一会儿,隐隐约约,一丝啜泣声縈绕在整洁的厅堂中。 千璜想也没想,随着声音走去。 只见最前排的长椅上,那名女孩缩着小小的身躯,软弱无助地将额头埋在膝盖上。 感觉有人走近,女孩狼狈地抬起头,抹抹脸上的水痕,大眼水汪汪地瞧着千璜。 四目相对。 真实可见。 这是第一次,千璜终于不再觉得这人只是个幻影。 也是第一次,她彻彻底底明白,女孩是真实的,真实存在在这里,真实经歷那些撕裂与纠结。 两人对视许久。 女孩眨了眨眼,开口先问,「你看到了吗?」 千璜下意识点点头。 「姊姊烫伤的那块皮肉,爬满一堆白白胖胖的蛆虫,你也看到了,对吗?」 这回,她不敢动弹。 倒是小女生的眼泪不受控地掉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这个,她也不知道。 女孩继续质问,「「父亲」干嘛打姊姊?下一个就是我了是吗?到底为什么呀?「父亲」不是要我们相亲相爱,要我们永远在心中保有彼此,要我们永远爱着彼此吗?这么教导我们的「父亲」,为什么可以破坏规则?这又算什么「家」啊!你告诉我啊!嗄?!」 「家」。 「我们家」。 何仁育幼院。 脑中生出杂乱的残影。 千璜看着黑猫,想着莉莉,看着信玖,想着那个为黑猫掉眼泪的男孩子,最后还有,那名走进残暴房门的少女。 那是姊姊。 也是柳女士。 后来的她,是千璜的病患。 她名叫,柳妍。 所以,信玖才会说,她自己的「内侧」,也能替她解惑。 醒悟的瞬间,从脚趾末梢窜至头发根部,千璜身上的每一处部位,阵阵发抖。 长椅上女孩依旧歇斯底里,她重重踩踏地板,哭闹成一团。 「你告诉我啊!我以后怎么办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打扫、一起做饭、一起感谢、一起用餐,偶尔睡前还会有枕头大战,虽然还是有些讨厌的人,可是每天都好快乐啊!」 「你说说看,我以后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像以前一样快乐啊!」 不想记得,那么,忘掉就好。 想要快乐,那么,忘掉就好。 只要忘掉,一切就能回復原状了。 千璜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抽乾了身子,浑身无力,她在女孩面前弯下腰,缓缓的、虔敬的,下跪。 她一直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她一直困惑,为什么这声音会在她身上。 那些信玖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每个瞬间,那些她看着不明所以的每个幻影,那些时候,原来是这样。 在那泪流满面满是防备的姿态下,在那孤单无助愤懣悔恨的面容下,千璜伸手,捧住女孩后脑,额头轻轻贴上她。 「对不起。」 对不起,忘掉你。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样勇敢。 谢谢你,给了我后来的无忧无虑。 现在,你跟我一起走吧。 何仁育幼院的,千璜。 小时候的,我自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