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何看着着急的严公公:“要是陛下仅仅因为隐娘的不敬,便不肯按说好的那般将虞钦送出京去,那说明陛下本就不打算放虞钦走,严公公何必拿话来激我。” 转而他又道:“陛下金口玉言,想来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小女子的犯上,就收回成命。” 宴云何被严公公的一句话乱了方寸,真以为成景帝要后悔了。 但现在看来,这很有可能是严公公的夸大其词,自作主张。 他心其实也是悬着,一日未能送虞钦出京,便不能真正定下心来。 说罢宴云何也随着隐娘身后,进了那偌大内殿。 在严公公那里耽搁了不过一阵,殿内的气氛竟然急转直下。 只见隐娘笔直跪在成景帝身前,仰着头问:“陛下,虞大人要是想对陛下不利,那一日他有千百种方法,为何要选一样他从未用过的兵器,甚至是神机营才能用上的火铳?” “虞大人又为何与其他人不同,单独关在天牢?” 成景帝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隐娘又道:“陛下,虞大人……”她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抖:“虞大人是真心想要刺杀陛下吗?” 宴云何驻足于数步之遥,沉默地看着隐娘的背影。 无人说话的寂静中,隐娘回头看了眼宴云何,又缓缓转脸看向成景帝:“为什么虞大人没有性命之忧,不是因为陛下答应过我,会饶他一命,而是因为……” 她嘴唇哆嗦着,几乎明白了一切:“他从一开始就是陛下的人吗?” 隐娘的声音因为失控而变得高昂,在殿内阵阵回响。 这些质问,几乎是剑指成景帝。 便是成景帝也无法对着隐娘愤怒通红的双眼,搬出那套说服宴云何的说辞。 眼前的人是虞家人,哪怕没有认在虞长恩名下,她也确确实实是虞家人。 “陛下!”隐娘声声泣血:“他是虞家最后一点血脉,虞家已经为大晋付出了一切了!” “虞钦是最合适的人!”成景帝打断她:“朕别无选择!” “陛下怎会没得选!不过是比起帝王名声……”隐娘话还未说完,宴云何一把上前,按住隐娘的肩膀:“隐姑娘,慎言!” 成景帝已经被气得唇色发白:“让她说下去!” 隐娘还要再说,宴云何死死抓住隐娘的肩膀:“隐姑娘,陛下没有跟你说,两日后虞钦便要离京吗?” 宴云何缓慢抬眼望向成景帝:“还不谢过陛下特赦?” 这话实在太讽刺,虞钦牺牲了一切,侥幸留得一命,却还要感谢从中受益最大的成景帝。 只因皇权在上,臣子们的牺牲,仿佛都成了应该。 隐娘惨白着脸,萎顿在地,所有理智都在听到宴云何话语的瞬间,尽数回笼。 下一瞬,她立即爬起身,重重地向成景帝磕头,力气极大,不过一下便将额心撞得鲜血淋漓:“请陛下宽恕臣女方才的胡言乱语。” 说罢她抬起头来,还要再叩首,仿佛要以此来消下成景帝的火气。 “够了!”成景帝压着火道。 隐娘慌张地抬起脸,她害怕地望着成景帝:“陛下,两日后……” 成景帝看着隐娘的那双眼睛,里面再无对他的信赖,只有惊恐与防备。 她现在的所有示弱,不过是生怕成景帝收回特赦。 成景帝毫不怀疑,若是能一头撞死在这里,换回虞钦性命,隐娘也是愿意的。 底下这两人都是成景帝心腹,现在为了虞钦,几乎要与他反目成仇。 成景帝闭了闭眼:“退下吧,朕既答应过你,便不会食言。” 隐娘立即起身,只来得及粗暴地擦了下脸上的血,便如来时一般,毫无留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宴云何也只垂头同成景帝告退后,跟在了隐娘身后。 隐娘想立刻去天牢,但宴云何劝住了她,她现在破了相,满脸都是血,去了也只会叫虞钦担忧,还是先去太医院那里处理伤口比较好。 太医给隐娘处理伤口时,隐娘问道:“淮阳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比你早多少。”顿了顿,他又道:“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直至前往天牢路上,四下无人之时,宴云何才道:“虞钦离京后,会在药王谷待上一段时间,云州离药王谷不远,或许你能陪着他,替我照看一二。” 有隐娘在身边,向来虞钦应该会感到高兴。 “自然。”隐娘一口答应后,又觉得不对:“这怎么能是替你照看,难道你不打算去药王谷看望兄长?” 宴云何避开她的目光,隐娘以她姑娘家的直觉,敏锐说道:“你们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宴云何避而不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