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霁猛地停住步子。她在里面?她为什么,能在里面? “不是,”计延宗答道,“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明雪霁怔怔站着,山洞里计延宗那句话给她的底气,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能进去,她什么都不懂,会给他丢脸,可明素心,却可以进去,公然与他共坐一席,一起招待宾客。她们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像他的妻? 屋里还在说笑,有陌生男人的声音:“明姑娘如此才华,想必明夫人也是闺中英秀吧?” “我姐姐没怎么念过书,”明素心说着话,天真无辜的调子,“不过她女红做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李兄这一问,问得就不对,”另一个陌生男子带着嗤笑,“像素心这样的才女,可着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跟她比么?” 大太阳晒得人头晕,明雪霁默默听着,她不如明素心,她从来都知道。 从小到大,棋棋书画、诗词歌赋,明素心每一样都有父亲请了京中名师来教,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再没让她进过学堂。 明素心结交名门闺秀,起诗社做文会的时候,她被明素心的娘,从前的赵姨娘,如今的明夫人督着,缝补裁剪,洗衣做饭。 她一无所长,就连认得的字,一大半都是成亲后计延宗教的,而明素心,却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她不如明素心,她从来都承认,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她在等,等计延宗开口,替她说几句话。 她等了很久,计延宗,一句话也没有说。 明雪霁知道,她等不到这句话了。 “夫人,”丫鬟小满匆匆忙忙找过来,“老太太催呢,问她要的解暑汤什么时候能得。” 老太太蒋氏,计延宗名义上的伯娘,一个时辰前说伤了暑头有些晕,命她做一碗解暑汤,她做到一半时,计延宗突然带着客人回来吃饭,她忙着准备酒菜,那汤,还放在厨房里。 脚底的伤疼得厉害,明雪霁扶着小满踉踉跄跄来到厨房,她先前做的菜,还有她当了银钗换来的鱼和鸡,一口没动,全都放在案板上。 想来是有了锦辉楼的燕鲍翅,便把这些不入流的东西都撤下来了。明雪霁拖着伤脚走近了,顾不得酸涩先吩咐小满:“你去问问饭铺子,这些菜还能退吗?” 如果能退,她就能把计延宗给她的钗子赎回来了。 钗子。明雪霁心里猛地一惊,摸了摸头,发髻上光秃秃的,簪子并没有在。 心砰砰乱跳起来,她只有在山洞里,曾把银簪子取下来挑毛刺,后来计延宗和明素心闯进来,她握着簪子一直往里躲……那簪子,多半掉在洞里了。 一念及此,鼻尖似乎闻到了陌生危险的男人气息,眼前仿佛看见黑暗中交缠的身体,明雪霁用力闭了闭眼。 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腔子,如果只是掉了还好,如果被元贞捡到了…… “雪娘啊,”婆婆张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身后叫她,“还不吃饭吗?我都饿了。” 明雪霁慌张着转身:“马上就吃。” “咦,有鸡有鱼,今天伙食好。”张氏一一看过,“雪娘啊,你什么时候攒下这么多私房钱?” 明雪霁还没来得说话,门口脚步响动,伯娘蒋氏也来了:“一碗解暑汤,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 明雪霁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自己,不敢分辩:“已经好了,这就给伯娘送去。” 蒋氏沉着脸:“我中暑头晕,你不管不问也就罢了,吩咐你做碗汤还推三阻四,你眼里究竟有没有长辈?”m.BjzjnF.Com